在翟馨予又一次让韩华毅失望后,王嘉俊再次提出了离婚,并打算彻底离开。
回到1982年,西南军区附近的考古现场。
王嘉俊身着一套深蓝色工作服,手持洛阳铲,走到他的导师李教授那里。
“教授,听说高县新开了个大型古城遗址挖掘项目,我想加入!”
李教授见他态度坚决,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我还以为你又会因为翟营长而放弃这次机会。”
王嘉俊有些不好意思。
自从和翟馨予结了婚,他已经放弃了好几个大型考古项目,让李教授非常失望。
但这次他不会再这样做了。
“教授,我已经决定了,以后要全身心投入到考古工作中!”
李教授点头同意:“好的,下周一早上在研究所集合。”
“明白!”
想到自己只有一周就要离开,王嘉俊默默地叹了口气,继续他的工作。
回到家,王嘉俊看到沙发上的衬衫和桌上的饭菜,一时间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抑制住心中的不快,把衬衫叠好收了起来。
然后又把桌上的饭菜热了一遍,独自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这时,门锁轻轻响了一声,翟馨予穿着军装走了进来,她的眉眼间带着疲惫。
看到王嘉俊一个人吃着剩饭,她愣了一下。
翟馨予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昨晚突然有事,我没遵守约定。”
“你也知道,韩华毅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他在这儿没有亲人,只能我陪他去卫生院,希望你能理解。”
翟馨予一向冷淡的声音变得柔和,似乎在试图弥补什么。
王嘉俊握紧筷子,压抑着情绪,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嗯,我理解。”
自从韩华毅两年前回到军区文工团,翟馨予已经不知道为他失约了多少次。
王嘉俊除了“理解”,也没有其他话好说。
听到他的回答,翟馨予眼中露出了惊讶。
“你不介意?昨天是我们的纪念日,你不是一直期待着吗?”
王嘉俊的动作停了下来,心中感到一阵酸楚。
原来她也知道,自己对这一天期待已久。
翟馨予常年在部队,只能由他去军区探望,几个月才能见上一次。
为了这个纪念日,他特意准备了一桌饭菜,还穿上了唯一的好衬衫。
这些她都知道,但还是失约了。
王嘉俊失去了继续吃饭的胃口,放下筷子,礼貌地对她笑了笑。
“辛苦你明天回军区打个离婚报告,如果回来得早,还能赶上民政局下班。”
翟馨予的表情一变,立刻打断他:“你又要闹离婚?我已经告诉过你,不可能!”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柔和了一些。
“嘉俊,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不要用这种事开玩笑,之前我陪你闹过一次,我已经后悔了。”
王嘉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提出离婚了。
前两次他提出离婚,翟馨予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地拒绝,然后一段时间内会对他特别关心。
但过不了多久,韩华毅又能轻易地吸引走她全部的注意力。
王嘉俊不想再这样和她互相消耗,没有意义。
翟馨予似乎看出了他沉默中的坚决,眉头皱得更紧:“你别这样。”
“我已经和韩华毅说了,接下来这一个星期我都会陪着你,他那边就让文工团的同志照顾。”
一个星期。
翟馨予回军区的那天,正好是王嘉俊要离开的日子。
王嘉俊低头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
“只要你这一周都不去见韩华毅,我就答应你。”
翟馨予似乎松了口气,立刻答应了:“当然,你不说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看着翟馨予重新放松的表情,心中却是一片寂静。
他心里清楚,翟馨予做不到的。
而且,无论她能不能遵守约定,一周后他都会去高县。
他不会再因为翟馨予而改变自己的任何决定。
晚上,翟馨予像是要补偿,带王嘉俊去了国营饭店。
但点菜时,她却犹豫了。
翟馨予对着菜单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低声问王嘉俊:“你想吃什么?”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却像一只无形的手,让王嘉俊的心感到一阵刺痛。
结婚五年了,她竟然连他的口味都不清楚。
之前为韩华毅接风时,翟馨予却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
他还记得,当时翟馨予随口点的几道菜就让韩华毅眉开眼笑。
“翟馨予,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那时翟馨予看向韩华毅的眼神无比柔和,声音中还带着笑意:“只是几年而已,忘不掉。”
现在想来,翟馨予那句“忘不掉”,可能不仅仅是指韩华毅的喜好。
回想起这些,王嘉俊彻底没了胃口,随便点了两道素菜。
“麻婆豆腐和清炒芝麻菜就行。”
翟馨予愣了一下,皱了皱眉:“你不用这么为我省钱,一顿饭我们还吃得起。”
说着,又向服务员加了菜:“再加一份红烧肉和焖排骨。”
菜陆续上齐,到了下班时间,饭店里的人也多了起来。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吃得热闹,他们却无话可说,相对无言。
一顿饭在沉默中匆匆结束。
回到家,翟馨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细长的小盒子,上面系着精致的蝴蝶结。
“这是纪念日礼物,昨天没来得及给你。”
王嘉俊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扣着金属笔帽的永生牌钢笔。
他看了一会儿,才默默地收下了钢笔:“谢谢。”
翟馨予注意到他情绪的冷淡,问:“怎么了,不喜欢?”
听到她的话,王嘉俊攥着盒子的手不禁微微用力。
沉默了片刻,他才扬起嘴角,压抑着心中的痛苦,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
“没什么,只是你去年送的也是钢笔,我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
翟馨予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我不太懂男同志的喜好,所以托韩华毅帮我挑了礼物。”
王嘉俊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又是韩华毅。
她不懂他的喜好,为什么不来问他?
为什么遇到事情,她总是想起韩华毅?
翟馨予见他脸色更差,眼中的愧疚更深。
“既然已经有了,那我明天让他们退掉。”
她说着,伸手要拿过那个盒子,却被王嘉俊轻轻避开。
“不用了,这支我工作时用就好。”
王嘉俊轻轻笑了笑,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
和翟馨予的婚姻都要结束了,也没必要让她在这些事上费心。
以前他就和翟馨予说过,他根本不在乎这些表面的物质,只要心意在就好。
再精美昂贵的钢笔,也比不上翟馨予曾经笨拙地比划着他身材买来的衣服。
不合身的衬衫可以改,失去的感情却无法弥补。
见王嘉俊始终沉默,翟馨予主动开口想要打破僵局:“嘉俊,公园新建了人工湖,明天”
“砰砰!”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谈话。
翟馨予皱眉,转身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文工团的年轻成员,急匆匆地说:“翟营长,韩同志让我来找你,他的状况似乎不太好。”
翟馨予本能地点头,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瞥了王嘉俊一眼。
紧接着,她改口说:“你去找找文工团的其他同事吧,你们才是韩华毅的伙伴。”
王嘉俊在一旁,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忧虑和挣扎,他的心仿佛缓缓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甚至觉得,自己似乎成了这对恋人之间的障碍。
小同志离开后,翟馨予对王嘉俊说:“嘉俊,你看到了我的态度,现在应该放心了吧?”
王嘉俊看着她那带着点炫耀的眼神,却忍不住苦涩地开口。
“所以,其实你什么都明白。”他在心中默默地说。
如果翟馨予真的能像她说的那样,一开始就保持适当的距离,和韩华毅划清界限。
他们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第二天,王嘉俊准时到达了考古现场。
由于即将离开,他需要把手头的资料和研究进度移交给同事。
资料繁多且复杂,没有三四天的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
一整天,王嘉俊忙得不可开交。
转眼到了下班的时间。
王嘉俊本想留下来加班,却意外地看到翟馨予出现在考古现场外。
她没有穿军装,只是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苗条的身影透露出年轻女孩的活力。
她手里还推着他不常骑的自行车。
翟馨予美丽动人,又是个生面孔,几个男同事开始窃窃私语,猜测她是谁的家属。
王嘉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换下工作服,和大家一起离开了现场。
翟馨予见他出来,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饭盒和工作服。
“你怎么来了?”他低声问这位女士。
翟馨予回答说:“难得休息,来接你下班而已。”
她边说边带着一丝笑意看向王嘉俊。
几个同事经过,看到他们一起走,立刻开始调侃。
“嘉俊,这位女士是谁?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王嘉俊的表情一僵,下意识地看了翟馨予一眼,显得有些迟疑。
翟馨予见状,眼神微微一沉,主动介绍:“你好,我是嘉俊的妻子。”
同事们立刻感到惊讶:“妻子?嘉俊从来没提过他已经结婚了。”
“嘉俊,你可真是保密高手!”
听到这些话,王嘉俊只是笑了笑,没有辩解。
刚结婚时,王嘉俊想过要请考古队的同事们吃饭,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毕竟他和翟馨予结婚只是领了个证,一家人关起门来吃了顿饭。
但那时翟馨予听说他的这个想法,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的身份敏感,没必要公开,如果你想借此机会搞特殊,我劝你还是别想了。”
她冷漠的话语瞬间粉碎了他所有的甜蜜和期待。
因此这五年来,考古队里只有他的导师李教授知道他的婚姻状况。
现在翟馨予自己说出来,可能也只是因为韩华毅的事情在间接安慰他。
王嘉俊的笑容里不自觉地带了几分苦涩。
和同事们闲聊了几句后,他才和翟馨予离开。
骑上自行车时,王嘉俊低声说:“以后别来接我下班了,如果他们问起你的身份,我不好解释。”
“我不想让人觉得我在利用特权。”
翟馨予身体一僵,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好。”
翟馨予带他回到了她父母的家。
把自行车停在门口,她才解释。
“我难得放假,爸妈特意准备了一桌菜,嘱咐我今天一定要带你来。”
翟父翟母一直把王嘉俊当作自己的孩子,他自然愿意满足两位老人的愿望。
但一想到自己和她的婚姻即将结束,王嘉俊的心里又多了几分悲伤和不自在。
一进门,翟父就热情地招呼他们:“嘉俊,你们回来得正好,快来吃饭。”
王嘉俊压抑着心中的沉重,笑着回应。
饭桌上,翟母一边给王嘉俊夹菜,一边问:“嘉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你们结婚几年了,年纪也不小了,抓紧时间生一个,我和你爸也能帮着带一带。”
王嘉俊喉咙一紧,立刻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他曾经是多么渴望能和翟馨予有一个孩子。
但她常年在部队,两人本来就聚少离多,后来又多了一个韩华毅,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休息时间。
这五年来,他们同房的次数少得可怜。
现在,他马上就要去外地工作,更不可能和翟馨予生孩子了。
翟馨予听了这些话,脸色微微一变。
父母的话不无道理,是时候和王嘉俊要个孩子了。
“妈,我们”
下一刻,王嘉俊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决定还是以事业为重,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翟馨予听到这句话,顿时带着惊讶看向王嘉俊。
她张了张嘴,本想问他是什么意思。
但当着翟父翟母的面,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一顿饭结束后,两人离开了翟家,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小家。
王嘉俊身心疲惫,洗漱后就进房关了灯。
他本以为女人还是会睡在书房的小床上,却听到了脚步声。
随即感觉到床边微微一沉,一个温暖柔软的身体在他身后躺下。
由于太久没有和她同床共枕,他甚至感到了一丝陌生和紧张。
王嘉俊本想装睡,却不想感觉到温暖的手攀上了他的腰侧。
翟馨予贴在他身后,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媚:“嘉俊,我考虑过了,爸妈说得对。”
“我们也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女人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曾经让他心跳加速的亲密接触,第一次让他心里生出了一丝排斥。
王嘉俊推开了腰上的手,低声说:“翟馨予,我们现在不适合有孩子。”
“更何况”
他顿了顿,又说:“你也说过的,顺其自然就好,没必要刻意追求。”
这句话,正是当年他提出想要孩子时,翟馨予对他的回答。
当时他的心就像是被刀狠狠刺穿,留下了无法愈合的伤口。
现在提起,还是隐隐作痛。
翟馨予显然也想起来了,动作一僵。
片刻后,她才默默地挪开一点距离,翻身朝另一侧睡去。
王嘉俊带着满腔的复杂情绪,同样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
第二天,王嘉俊从考古现场下班回家。
一进门,就在桌上看到了一盒礼物。
女人带着一丝尴尬的表情向他解释:“嘉俊,这是韩华毅托人送来的礼物。”
她特意强调了‘托人’两个字,然后继续说。
“他说想要向你道歉,因为他的事情耽误了我们的纪念日。”
王嘉俊立刻明白了。
韩华毅以前也用过这样的手段,大概是想重新吸引翟馨予的注意吧。
瞧他没反应,翟馨予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他真不是故意的,也向你道歉了,你就大人大量,原谅他吧。”
大人大量?
他还要怎样大人大量?
大人大量到和韩华毅共享自己的妻子吗?
王嘉俊心里一阵憋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丝淡淡的笑。
“谈不上原谅,我本来也没生气。”
他话里带着一丝讥讽,翟馨予却没听出来。
她轻轻舒了口气,语气轻松了许多:“既然你不生气了,那之前的约定就算了吧。”
“韩华毅那边确实不方便。”
王嘉俊的心猛地一沉,胸口一阵剧痛。
他没想到,到了这一步,翟馨予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何心寒。
更没想到,他都以离婚为筹码,她还能抱着这种侥幸心理。
这只能说明,翟馨予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只是觉得他在闹脾气,陪他闹而已。
结婚五年的妻子,竟然一点都不在乎自己。
王嘉俊压下涌上的苦涩,平静的语气中透着死寂。
“你这么想去见他,那就去吧,我不拦你。”
许是王嘉俊语气中的淡漠太明显,翟馨予愣了愣,终究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抿了抿唇,反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不说这些了,后天就是你父母的忌日,这次我陪你一起去。”
“之前是我不好,没能陪你。”
翟馨予的语气似乎有些愧疚。
王嘉俊这次没有再拒绝。
结婚五年,每一年父母的忌日都是他自己孤身一人前去祭拜。
不知道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父母,看到那番场面会是多么心疼。
就算离婚在即,翟馨予也该履行一次身为儿媳妇的义务了。
也好趁此机会,告诉他们
他们当初一心为他挑选的这个妻子,他不打算要了。
当天一早,王嘉俊就备齐物品和翟馨予去了墓园。
清晨空气清新,一座座墓碑树立在园中,平添了几分寂寥的气息。
他拿着布细心将父母碑上的灰尘擦去,又给瓶中添上两束新花。
“爸,妈,我又来看你们了。”
王嘉俊跪在二人的碑前,眼眶通红。
离王父王母的车祸已经过去七年,他却还是未能走出那日的伤痛。
看了看身边的女人,他的笑容带上了几分苦涩:“你们看,这一次翟馨予也来了。”
“爸走之前还没见过她,这次终于也能见一见了。”
翟馨予听着这话,眸光微闪,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在王嘉俊旁边跪下,沉声开了口:“爸,妈。”
“你们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好嘉俊,不让他受委屈。”
像是要佐证自己的话,她将王嘉俊的手紧紧握住。
王嘉俊却被她承诺般的话语和举动刺痛。
有一瞬间,他很想甩开她的手大声质问:“翟馨予,做不到的承诺你就不要许,这很难吗?在我爸妈的墓碑前说谎,你不心虚吗?!”
可最终,他只是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轻声开口:“翟馨予,我想和爸妈单独待一会儿,可以吗?”
翟馨予看着蓦然空下的掌心,失神片刻,才点了点头朝一旁走去。
王嘉俊独自在墓碑前沉默了许久,最后才颤抖着声音开了口。
“爸,妈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我想重新拾起自己的梦想。我知道,如果你们还活着,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他竭力克制着声音里的哽咽,心里的痛楚却越发翻涌。
“对不起,妈我终究还是没办法和她一起走下去了。我已经决定要离开她”
话没说完,旁边就响起一道女声。
“嘉俊,你刚才在说什么?你要离开什么?”
他一惊,急忙回头看去。
翟馨予站在不远处,面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犹疑,正直直凝视着他。
他克制住内心的慌张,垂下眼眸。
“没什么就是想到他们离开了这么久,还是很难过。”
女人看了他半晌,心中的慌乱并没有因为得到回答而安定下来。
下山的路上,翟馨予始终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生怕他走丢。
走到一半,她似乎为了确认一般,低声开口:“嘉俊,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王嘉俊心头没由来的一紧,沉默着点了点头。
却在心里数着离开的日子。
下午翟馨予有事,匆匆出了门
王嘉俊这才想起,忘了告诉她自己晚上有个聚餐。
考古组的同事们得知他要离开,自发举办了一场送别宴。
索性结束就会回家,他便也没留下任何消息。
等到王嘉俊踏着夜色回了家,却发现客厅的煤油灯仍然亮着。
翟馨予坐在餐桌边,桌上还摆着几份没动过的小菜。
她神色不佳,沉声质问道:“你去了哪里?”
刚刚经历告别,王嘉俊的心情也有几分沉重。
他简短地回道:“有同事要离开,我们最后聚一聚。”
女人却有些不依不饶:“你是有家室的人,不该这么晚才回来。”
“那些同事里也有单身的女同志,你难道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接连的责怪让王嘉俊心头像是堵了一团火一样。
从前自己也是孤零零一个人上下班,也是正常和那些同事相处。
那时怎么不见翟馨予这么上心?
他的语气不免变得有些硬:“你和韩华毅也跟文工团的人聚过几次餐吧。”
“韩华毅也是单身男性,你难道也觉得他做得不对吗?”
听到他的话,翟馨予怔了一瞬,还是皱着眉头说:“这不一样。”
王嘉俊心头的火却是瞬间被一股意浇灭,只剩下几分沉寂的灰烬。
是啊,在她心里,他和韩华毅永远不可能一样。
王嘉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平静地看向翟馨予:“确实不一样。”
说罢,不再给女人回应的机会,王嘉俊快步进了卧室。
关门声响起,只留下翟馨予一个人,怔然地站在客厅中。
离开在即,王嘉俊陆续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结婚五年,他和翟馨予就像是两个住在一起的室友,双方也都没什么装点房间的心思。
到了要离开时,他才恍然发觉。
这间属于二人的小家之中,根本没有多少属于他的物品。
他的行李甚至只用一只小皮箱就能完全装下。
翟馨予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行为代表了什么,只是用寻常的语气发问。
“怎么突然开始收拾东西了?”
王嘉俊将一件常穿的毛衣放入箱子,随口敷衍。
“快换季了,把压箱底的衣服拿出来晒一晒。”
翟馨予应了一声,便真的没再过问。
饶是知道女人一向对自己的事不上心,他还是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守着不爱自己的女人坚持了五年,确实是自己太傻。
衣柜中还有一双新婚时翟馨予送给他的皮鞋。
当时他不舍得穿,放到现在仍然是崭新的模样。
想到考古是个需要上山下乡的体力活,王嘉俊也不打算将那双娇气的皮鞋带走了。
将一切收拾得差不多,他走进了书房,想叫翟馨予去洗澡。
却见她正背对着自己,端坐在书桌前认真写着什么。
“翟馨予,你在写什么?”王嘉俊问着,走上前去。
翟馨予写字的动作一顿,侧过身将桌上的信纸掩在身后。
她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没什么,就是一些要寄出去的书信。”
王嘉俊脚步一顿,僵了片刻。
结婚以来,翟馨予从不对他多说自己的事情,是他自作多情,非要多问这一嘴。
见他没有追问,翟馨予似是松了一口气。
王嘉俊无声笑了笑,压下心底的抽痛,转身出去了。
回到房间,王嘉俊从床头柜里抽出一张纸。
‘离婚报告’四个大字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而下方,翟馨予已经签了名字。
是上一次他们闹离婚的时候,翟馨予不耐烦签的。
刚把字签完,她就反悔了,坚决不让他签字,结果那份报告就一直被压在了柜子里。
现在
王嘉俊深呼吸,手颤抖着,一笔一划地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上面。
看着那两种截然不同的笔迹,王嘉俊心里微微一痛,但在这样的疼痛中,他的心却更加坚定。
第二天一大早,王嘉俊就带着离婚报告去了军区的组织部门。
办事人员看了他身后一眼,问道:“就你一个人来?不需要和你妻子再商量一下吗?”
王嘉俊眼神一暗,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她有事情要忙。”
工作人员见状也就没再说什么,拿起印章,在离婚报告上盖了下去。
一切尘埃落定。
王嘉俊拿着盖好章的离婚报告,去了民政局申请了离婚证,然后才回了家。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了翟馨予温柔的声音缓缓传来。
“韩华毅的事就拜托你了。”
他的脚步一停,立刻站在了原地。
从拐角看去,正好能看到女人穿着大衣和一个人交谈,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翟馨予的话还没说完:“他口味比较挑,麻烦你多费心。”
“医生让他少吃点辣,你记得提醒他。”
“天气也开始变冷了,要是衣服不够厚就告诉我,我叫人给他送过去。”
一向对他冷漠的女人,这时却显得有些啰嗦,像个体贴温柔的好妻子。
王嘉俊僵硬地站在原地,自虐般地听着,脑海中一点点勾勒出她和韩华毅相处时的细节。
他几乎能想象出,翟馨予在韩华毅面前是多么体贴细心又事事紧张的样子。
爱与不爱的区别,真的很明显。
等到他们的对话结束。
那人临走前,翟馨予拿出手里的东西递给对方。
竟然是一个信封。
“这是我写给他的,里面还有些钱,你一起给他带过去。”
王嘉俊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自己不让翟馨予去见韩华毅,她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不能见面,就用书信来寄托思念,还自掏腰包给韩华毅。
越发显得自己像是那个棒打鸳鸯的坏人。
王嘉俊的心仿佛都被冻成了冰块,每跳一下都牵起一阵寒意。
等另一人走后,王嘉俊这才轻颤着吐出一口气,装作刚回来的样子,跨步走出了拐角。
见到他的身影,翟馨予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但立刻被掩盖了下去。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王嘉俊意兴阑珊地回道:“怎么,打扰到你了?”
翟馨予被他的话一刺,隐约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却没有细想。
她只是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这是你的家,哪里来的打扰?”
王嘉俊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死紧,不打算拆穿她。
等自己走后,他们也不必再这样遮遮掩掩的书信来往,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
他的离开,对所有人都会是一件好事。
再过一天就要离开,王嘉俊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明天一早,他就可以彻底摆脱这里的生活,去追求他自己的梦想了。
最后的这一天,他只想平静地度过。
可午饭过后,翟馨予却从怀里拿出了两张剧场的票。
“嘉俊,下午有一场新演出,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结婚五年,这是翟馨予第一次主动提出和他一起去看表演。
王嘉俊看着翟馨予眼中难得的一丝温柔,拒绝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最后一天了,就当给这五年的婚姻,画上一个相对圆满的句号。
过了今天,他们好聚好散,一别两宽。
剧院门口有些小摊贩,正叫卖着用报纸包好的奶油瓜子和糖果。
王嘉俊只是看了两眼,却被女人注意到,低声发问。
“你想吃吗,我给你买些。”
王嘉俊只是摇摇头拒绝了她。
他们又不是刚开始处对象的青年,何必做出这副约会般的样子?
观众差不多到齐后,剧院内的灯光顿时变得昏暗。
身穿演出服的文工团演员如穿花蝴蝶般摆出各种好看的姿态。
众人游走的身姿犹如绿叶,登时将最中间的俊朗男人凸显出来。
是本该还在卫生院里的韩华毅。
看到他的身影时,王嘉俊呼吸滞涩了一瞬,心里却立刻明白过来。
难怪翟馨予会突然对他献殷勤,带他来看表演。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翟馨予看到那抹身影,顿时微微一怔。
她连忙侧过头去看王嘉俊,见他脸色不太好,立刻低声解释。
“嘉俊我并不知道韩华毅会参加这场表演,这只是个巧合。”
王嘉俊没有看她,只是扯了扯唇角:“我信你,我们看表演吧。”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再清楚不过。
翟馨予曾经对韩华毅许下过一个诺言。
韩华毅的每一场演出,她都不会缺席。
王嘉俊自嘲地想,就连舞台上的镁光灯都不一定次次亮起,她却果真不错过韩华毅的任何一场表演。
在韩华毅那里,翟馨予倒是从不失信。
台下灯光太暗,翟馨予没看出王嘉俊眼里的淡漠和讽刺,只听他语气如常,就放了心,将目光转回台上。
散了场,翟馨予正要带他离开,韩华毅却直接找了上来。
他连演出服都还没脱下,额上还挂着几滴晶亮的汗水。
“翟馨予,你果然来看我的表演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他的表情喜悦至极,就要上前拉住女人的手。
翟馨予抿了抿唇,避过了他的动作。
韩华毅一怔,眼中泛起几分受伤的意味:“翟馨予,你”
她的神情带着几分闪躲,侧过头去没有看韩华毅的表情。
“韩华毅,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翟馨予匆匆拉着王嘉俊的手出了剧院。
一路上,翟馨予拉着他的手走过街头,步子越走越快。
王嘉俊被拽得有些踉跄,手腕也被扯得生疼。
“翟馨予,你慢点。”
他忍不住出声提醒。
可翟馨予似乎在出神,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
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刺得他心口一窒,喉间也涌上一阵苦涩。
他一把甩开她的手,在原地站定。
翟馨予这才如梦初醒地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人。
“怎么了?”
王嘉俊咽下喉间的苦涩,只说:“翟馨予,你今天见到韩华毅了。”
“按照约定,我们该离婚了。”
翟馨予浑身一僵,仿佛刚刚清醒过来:“这不能作数!”
“嘉俊,我已经说过了,这只是个意外,我并不知道韩华毅在那里!”
她轻叹一声,脸上显露出些许倦意。
“刚才韩华毅跟我搭讪,我都没正眼瞧他,你还有啥不满的?”
她的话语中,隐约流露出不满和责备,像针扎一样刺痛王嘉俊。
虽然她没看韩华毅,但就因为那一次的忽视,她就一直心神不宁到现在。
这有什么意思呢?
既然已经跟我离婚了,她大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不是吗?
王嘉俊还没来得及开口。
翟馨予就转过身,语气坚决地说:“别说了,我不同意!”
说完,她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王嘉俊呆立当场。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王嘉俊伸手扯了扯胸口的衣服,慢慢地弯下腰去。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胸口的剧痛,让他得以呼吸。
他搞不懂,翟馨予心里明明放不下韩华毅,干嘛还要拽着自己不放?
这样互相折磨,有什么意义?
王嘉俊步伐僵硬地独自走回家。
一进门,却发现翟馨予正在厨房里忙碌。
“回来了?今天我来做饭,你去休息吧。”
翟馨予的语气和平常一样,好像街上的争吵从未发生过。
王嘉俊脚跟酸痛,低声“嗯”了一声,不想再和翟馨予争执。
反正只剩最后一晚了,不管她怎么想,一切都已成定局。
快到傍晚时,简单的饭菜摆上了桌,翟馨予正准备给王嘉俊盛饭。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翟营长,你在吗!”
“不好了,韩同志自杀了,喝了一大瓶农药!”
瓷碗应声落地,碎成几片。
翟馨予眼中满是惊慌,快步走到门边,又回头看向王嘉俊。
王嘉俊看出她眼中的挣扎,忍不住握紧拳头提醒她:“翟馨予,我们的约定时间还没到。”
他带着最后一丝不甘问:“你真的觉得,韩华毅每次都这么巧受伤吗?”
“这种把戏,他已经玩太多次了,我不信你没意识到。”
翟馨予听着他的话,眼中的挣扎慢慢消散,变得冰冷。
门外的敲门声似乎在催促她做出决定,越来越沉重。
最后,翟馨予看着王嘉俊,低声说。
“王嘉俊,如果不是你非要拿婚姻当赌注,韩华毅也不会被逼到这个地步。”
这样的指责让王嘉俊愣了一下。
心里突然感到一阵钝痛,却又有种预料之中的感觉。
王嘉俊心里清楚,翟馨予对他有怨气。
在翟馨予眼里,是他让韩华毅受了委屈,是他逼得韩华毅自杀。
是他阻碍了他们
翟馨予看着王嘉俊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但她还是说:“人命关天,现在不是你耍脾气的时候,等我回来。”
说完,她匆匆穿上外套,推门跑了出去。
“砰!”
大门重重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王嘉俊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心里最后的不甘也彻底消散。
他默默地坐回桌边。
最后一顿饭,终究还是他一个人吃的。
王嘉俊自顾自地吃完饭,把剩下的菜放回碗柜,又清点了明天要带走的东西。
不慌不忙地收拾完毕后,他直接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直到夜深人静,翟馨予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第二天一大早。
王嘉俊收拾好行李,转身去民政局,拿到了他和翟馨予的离婚证。
回家后,他反复看了三遍,才带着复杂的情绪,将自己的那本收进贴身挎包。
属于翟馨予的那本,他直接放在桌上,等翟馨予回家后看到。
以后,他们就真的再无瓜葛了
临走前,王嘉俊回头望了一眼这个住了五年的小家。
这里承载了他无数的等待和失望,也即将成为他生命中的过去。
像是要做最后的告别一样,他轻声说:“再见了。”
然后,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了。
李教授和几位研究人员已经在研究所门口等了很久。
看到王嘉俊的身影,他眼中闪过欣慰的笑容。
“嘉俊,你来了就好。”
紧接着看到他身边空无一人,教授有些不满。
“这次去考古,至少也得半年,翟营长也不来送你?”
王嘉俊却洒脱地笑了笑:“她不知道这件事,我和她离婚了。”
“以后,我只会全身心投入考古事业,为祖国做贡献!”
李教授微微一怔,拍了拍王嘉俊的肩膀:“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无论如何,不要后悔。”
王嘉俊点了点头。
这个决定,早在很久之前就该做下了,又怎么会后悔?
“走吧同志们,都上车,我们就要去高县了!”
李教授率先上了大巴,王嘉俊也提着箱子落座。
清晨的阳光照在窗边,微风徐徐吹起他胸膛中的满腔豪情。
接下来的人生,他只为自己和祖国的事业而奋斗!
赶到医院的路上,翟馨予始终有些心慌。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离开前王嘉俊看着她的眼神。
那么平静,那么冰冷,仿佛放弃了什么一样。
想到他的面容,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一瞬变得紊乱。
然而下一秒,翟馨予突然想起了病房中的韩华毅。
她咬了咬牙,心无旁骛地赶向医院。
生死才是大事,剩下的,她还有时间慢慢跟王嘉俊解释
赶到病房,女人喘着气跑进了房中,却发现韩华毅好好地坐在床上。
“翟馨予,你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看到女人的一瞬间,抿了抿唇。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你再也不想理我了”
翟馨予快步走到床前,握住了他的手:“韩华毅,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韩华毅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你最近一直都避着我,我还以为你已经讨厌我了”
“翟馨予,我没了父母,只有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如果连你都离我而去,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坚持下去”
翟馨予眸光一沉,顿时感到沉重的自责。
她张了张口,有些干涩地解释道:“你误会了。”
“我最近没有见你,是因为和嘉俊做了约定。”
提到王嘉俊,女人的声音一顿,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她抬起头,带着几分困惑凝视向韩华毅。
“韩华毅,来通知我的人告诉我,你喝了大半瓶农药。”
“可你现在”
韩华毅除了面上有几分苍白虚弱之外,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不适之处。
可若是真的喝了那么多农药,现在应该正在抢救才对!
关心则乱,导致翟馨予一时没有发现这一点,现在才反应了过来。
听了她的话,韩华毅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他抿了抿唇,低声道:“是我运气好,那个瓶子里装的并不是农药。”
“是有人洗干净了放了水,我喝下去没有什么大事”
翟馨予不知不觉拧起了眉。
农药的毒性人尽皆知,怎么会有人用它的瓶子来装水?
他的理由并不能站住脚。
看到女人严肃的神情,韩华毅更加慌乱,连忙想要转移话题。
“翟馨予,我”
“韩华毅,你不会在忽悠我吧?”
翟馨予突然插话,语气里满是怀疑。
她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床上的男子,眼神里透露出不信任。
“我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你为何要这么做?”
望着韩华毅的脸色,翟馨予已经确信,他肯定在撒谎。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苍白:“我没有,我真没说谎。”
“我确实有过轻生的念头,但现在我已经想通了!”
翟馨予并没有附和他,而是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她心里沉甸甸的,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出门前王嘉俊说过的话。
“你真的认为,韩华毅每次受伤都这么巧合吗?”
“这种伎俩,他用得太多了,我不信你没察觉。”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王嘉俊过于敏感的无端猜测。
但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
韩华毅竟然把寻死这种事当作借口,像玩游戏一样!
翟馨予眼中的失望深深刺痛了韩华毅。
他咬着牙,仿佛带着愧疚:“翟馨予,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
“但如果不是你要躲开我,我怎么会这么做?”
说着,他好像突然醒悟:“是不是,是不是王嘉俊跟你说了些什么?”
“肯定是他不让你来看我,从以前开始他就总是嫉妒我。”
听到王嘉俊的名字,翟馨予心中突然燃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她的声音冰冷,充满了不解。
“韩华毅,他是我的丈夫!你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吗?”
翟馨予无法理解,一向在她面前温和懂事的邻家男孩怎么会有这样一面。
难道真的像王嘉俊所说,过去的事都是他故意做的吗?
韩华毅却好像不顾一切,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喊。
“翟馨予,我才应该是你的丈夫,他根本配不上你!”
“如果不是因为我几年前去了其他城市学习,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娶你?”
“我都知道,是他耍了手段才能娶到你,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
翟馨予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和他结婚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人强迫我。”
她从未想过,韩华毅心里竟然一直有这样的想法!
想到这,翟馨予的表情更加冷漠,语气也变得冰冷。
“你的话我可以当作没听见,以后别再提这些了。”
“我本来就不该来看你,既然你没什么大碍,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立刻迈步向外走去。
韩华毅急忙拉住她的袖子,眼神中满是恳求:“等等,别走!”
“翟馨予,我真的喜欢你,喜欢了你很多年。”
“王嘉俊根本配不上你,你为什么就不能考虑考虑我。”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翟馨予终于忍不住,低声斥责:“够了!”
她用力抽出自己的袖子,直视着韩华毅苍白的面孔。
“一直纠缠不休的是我,是我求着王嘉俊,让他不要和我离婚。”
“韩华毅,我照顾你是因为你的爸妈对我们有恩,我把你当作亲弟弟。”
翟馨予垂下眼睛,拳头渐渐握紧。
“这么多年的恩情也该还清了,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我不想再让嘉俊误会。”
说完,她再也没有看韩华毅一眼,任由他震惊地流泪,坚定地走出了病房。
翟馨予越走越快,几乎是跑着回到了家。
了解到韩华毅真实的想法后,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她曾经总觉得,自己和王嘉俊还有很多时间,所以才会更多地关照同样无依无靠的韩华毅。
等他不再需要帮助,就和丈夫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
但王嘉俊被她的所作所为伤得有多深,才会三次提出离婚?
想清楚了所有事情,翟馨予的胸口一阵揪痛,恨不得立刻向王嘉俊解释一切。
但天色已晚,翟馨予一时没注意,突然跌进了施工中的深土坑。
一阵剧痛从背后传来,翟馨予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时,翟馨予的胳膊上已经缠上了固定用的木板。
天色已经明亮,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护士看到她醒来,向她解释道:“你昨天掉进了坑里,昏了过去。”
“是个路过的村民把你救上来送到了医院,记得把医药费结一下。”
翟馨予心中焦急,急忙付清药费,不顾身上的疼痛,缠着绷带跑回了家。
她推开门,大声向屋里喊道:“嘉俊,我都明白了!”
“之前的事都是我误会了你,我们”
话还没说完,翟馨予就愣在了原地。
翟清的空气在空气中浮动,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一份证件静静地摆在餐厅的木桌上。
她心中生出一种预感,抿着唇走上前去看那份证件。
上面用印刷体写着三个大字,离婚证。
翟馨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中瞬间被失落感彻底淹没。
一年后,高县考古基地。
刚刚吃过早餐的王嘉俊精神焕发地背着包。
他穿着一身干练的工装,正准备前往前段时间刚发现的遗迹区。
据说是一片相连的小型墓葬群,经过考察后判断可能是宋朝宗室亲王的墓穴。
这算是个大发现,整个基地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路上的同事见到王嘉俊,都笑着向他打招呼。
“嘉俊,你来了!”
“嘉俊,今天也要去那边?”
他笑着一一回应:“是啊,还有大半的采集要做,有的忙呢!”
自从来到高县加入考古项目,王嘉俊整个人都改变了很多。
整日奔波在砂石泥土之间,接触的都是古文物和充满底蕴的地下遗迹。
他整个人都被同化了些许,沉淀着稳重、朴实的气质。
整整一年的时间,他一心扑在对大型遗迹的考古发掘之中,人也晒黑了不少。
在这里,王嘉俊能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一步一个脚印地发挥出自己的价值。
他变得更有力气,更健康,比起离开前也更加自信。
而不是像一年前那样,苦苦等在那一方小天地。
几乎熬成了怨夫不说,也渐渐忘了自己曾经的理想。
“王同志,等等我。”
身后清越的女声打断了王嘉俊的回忆,他回过头看向来人。
身材苗条的温柔女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笑着走近他。
“在想什么呢?大老远就看到你心不在焉的。”
王嘉俊无奈地笑了笑:“江揽月,说什么呢。”
“我只是在想,来这里已经一年了,不知道这个考古项目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听到他的话,身边带着微笑的女人面上的笑容稍淡。
她有些犹豫地开了口:“怎么,你是想家了吗?”
“还是放不下那个翟营长?”
王嘉俊摆了摆头,眼神清澈。
“我和她早就断了联系,你呢,还没打算放手吗?”
女士露出坚毅的笑容:“当然不会。既然你心里还没别人,我怎能放弃。”
“王先生,我已等你五年,别小看我的耐性。”
王嘉俊心中默默叹气。
来高县之前,他没想到会在这遇见江揽月。
他明白她的心意,曾拒绝过她的表白,那是在和翟馨予去西南军区之前。
没想到,她竟等到现在。
即便如此,王嘉俊对她依旧没有感情,只能心里说声对不起。
翟馨予的事情让他不敢再动心。
比起爱情,埋在地下的文物和遗迹更可靠。
它们会毫无保留地展示被时光掩埋的过往。
人类的甜言蜜语,最终也
想到翟馨予和韩华毅,他面无表情地揉了揉眉心。
自己不在,他们可能已经结婚,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看到王嘉俊有些困扰,江揽月识趣地转移话题。
“对了,你知道最近有军人来驻守吗?”
王嘉俊一愣,他确实不知。
“怎么了,基地出事了?”
江揽月否认:“不是,听说和外面有关。”
“你知道,基地从建立就不受村民欢迎。”
“最近有风声,说我们研究人员也有不良动机,假公济私。”
她无奈地说:“教授们一家家解释,但效果不大。”
王嘉俊也理解村民的想法。
高县的考古遗址规模宏大,部分还在农田下。
虽然国家有补偿,但心里难免有疙瘩。
加上有人散播谣言,考古队压力不小。
现在军人驻守,既保护考古人员,也安抚居民。
江揽月又说:“听说来的部队原是西南军区的。”
“巧了,王同志你也在那待过吧。”
西南军区?
王嘉俊一愣,他在那里生活了五年,怎会不熟悉?
想到自己一年前不辞而别,他心中有些尴尬。
但很快,这点尴尬就被他一笑置之。
翟馨予不可能放弃和韩华毅的生活,来这偏僻之地。
他对江揽月说:“都是往事,我差不多忘了。”
两人没再提这事。
几天后,李教授突然宣布:“同志们,驻守部队到了。”
“有困难可以求助或举报。”
“翟营长也说几句。”
听到最后一句,王嘉俊愣住,心中微妙。
随着李教授介绍,穿军装的女人从角落走到台前。
王嘉俊看清她的脸,顿时愣住!
女人直视王嘉俊愣住的脸,眼中满是执着和深深的思念。
“同志们好,我是翟馨予,我们部队将负责维护考古基地周边秩序。”
她的声音沉稳,让人信服。
王嘉俊却如遭雷击,食欲全无。
他拿起包,趁人不注意匆忙离开饭堂。
女人看着他逃离的背影,眼中情感深沉。
她终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王嘉俊走后,翟馨予受了很大打击。
军旅生涯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不会在职责上出错。
但每次休假回家,看到翟清的一切,她都会愣住。
家里没了他的身影,似乎没什么变化。
但习惯了王嘉俊后,他的突然离去仿佛在她心上开了个大洞。
最可笑的是,作为他的妻子,翟馨予竟不知他去了哪。
留下的只有离婚证。
她一直保存着,始终放在胸口内侧口袋。
夜深人静时,无助的惶恐让她辗转反侧。
她不明白,王嘉俊为何如此决绝,甚至不愿给她解释的机会。
颓废半年后,翟馨予决心撤销离婚申请。
决定后,她毫不犹豫地撕毁离婚证。
这次,她要争取王嘉俊的回心转意。
她找遍所有可能联系的人,最终从同事口中得知线索。
王嘉俊去了新成立的大型遗迹考古基地。
握着线索,翟馨予苦苦追寻,最终在高县项目中看到那个名字。
军区正选派高县驻守军官。
翟馨予得知消息,毫不犹豫地自荐,带队来高县。
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他。
他似乎没变,细看又变了很多。
曾经的疲惫和拘谨一扫而空,现在的王嘉俊开朗积极。
看到这样的他,翟馨予心中一痛。
和自己生活,对他来说是多么压抑?
压抑到,能那样决绝地离开。
王嘉俊现在越充实,越幸福,就越在翟馨予心上刻下伤痕。
她现在才意识到,和自己在一起,似乎没给王嘉俊带来任何好处。
可她曾还义正言辞,让对方不要妄想利用自己职位牟利。
好在,她终于找到了王嘉俊。
翟馨予决心弥补所有错误。
哪怕王嘉俊不愿见她,她也会等。
哪怕再等五年,她也心甘情愿。
回到自己的屋子,王嘉俊仍心有余悸。
他没想到,自己以为是无稽之谈的猜测竟成真!
翟馨予为何会出现在这?
他表情复杂地摇了摇头,脑中一片混乱。
过了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不管她出于何种原因来到高县,这都与他无关。
既然他们已经分道扬镳,就当作彼此是陌路人。
王嘉俊在心里对自己说,慢慢地心情也平复了。
他正准备起身整理一下屋子,桌上的蜡烛却突然轻轻摇曳。
一阵微风从门缝中吹过,发出哨声,门外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嘉俊,你在家吗?”
王嘉俊立刻听出这是翟馨予的声音。
他心里一惊,但既然在家里,也无处可躲。
没办法,他只能尽量保持冷静,硬着头皮去开门。
“翟营长,你找我有事吗?”
翟馨予低头看着他,轻声说:“有。”
“我能进去吗?”
王嘉俊一时语塞,语气略显冷淡地回答:“翟营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不太好。”
“我还想保持个好名声,你还是明天再来吧。”
说着,他就要关门。
但门却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按住。
翟馨予的眼神变得深邃,语气柔和:“嘉俊,我们还是夫妻,不存在孤男寡女的问题。”
王嘉俊一时没反应过来翟馨予的话。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惊讶地问:“你,你说什么?”
“我把离婚证放在桌上了,难道你没看到?”
女人低下头:“我撤销了申请,嘉俊,我说过我不同意离婚。”
王嘉俊几乎被翟馨予无耻的态度逗笑了。
他冷哼一声:“翟营长,不管你怎么想,这都是事实!”
“没离成也没关系,只要再去申请,我可以无数次申请。”
“我现在想休息了,希望你能离开。”
他毫不客气的语气像冰雹一样砸在翟馨予心上,她却反而感到一丝喜悦。
王嘉俊生气没关系,她只怕他对她再无感情。
他离开后很久,翟馨予才意识到。
王嘉俊离开前的冷静,是因为他不再在乎她的感情。
曾经因为韩华毅和她发脾气,说明王嘉俊那时是真心在乎她!
明白了这一点,翟馨予后悔莫及。
现在看着他带着怒意的脸,她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好的,我马上就走,王同志,你别生气。”
说完,她真的松开了门板,转身离开了。
走到不远处,翟馨予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那扇映着微弱火光的窗户。
直到看到屋里的蜡烛熄灭,她才再次迈步,走向部队驻扎的地方。
第二天清晨,王嘉俊像往常一样迎着晨光去饭堂吃早餐。
考古是个体力活,早上必须吃得饱才有力气撑到晚饭。
午餐他们通常会用红薯之类的食物来填饱肚子。
江揽月知道他的作息,看到他的身影,也走了过去。
“王同志,我有件事想问你。”
她一向温柔安静的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犹豫着开口。
“昨天那位带队驻守的翟营长,是不是”
“是不是你的前妻?”
王嘉俊看了她一眼,又想起翟馨予之前的话。
他们的婚姻关系还没有解除。
“你怎么知道?”
女人苦笑一声,推了推眼镜。
“昨天正好看到了,她在你的房间旁边站了很久。”
“姓翟,又是从西南军区来的,不难猜。”
说完,她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声说:“她追你追到这里,可能还有那种想法吧?”
听到她的话,王嘉俊心里一紧,随即也有些迷茫。
他本以为这只是巧合,但翟馨予昨晚的态度却很直接。
甚至,她亲口承认撤销了两人的离婚申请。
但他离开前,翟馨予明明对韩华毅那么上心,不惜打破约定也要去找他。
现在又何必对他做出那种样子?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
王嘉俊摇了摇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我和她的事已经过去了。”
在他身边,江揽月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庆幸。
没人注意到。他们身后不远处,翟馨予的脸色有些黯淡。
黄昏时分,王嘉俊一个人踏着暮色回家。
考古的工作总是早出晚归,从晨光中出发,随着日落归来。
一个人沉浸在求知的世界中,也感到很充实。
有些同事自然而然地结伴而行,但他并不觉得孤单。
其他人可能不理解,但王嘉俊很清楚。
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家,不需要等待任何人。
当他走近家门的小路时,微微一愣。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在墙边,静静地看着他。
“翟馨予?”
他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走近,这才看清了廊下女人的面孔。
“你来干什么?”
翟馨予看着王嘉俊脸上有些戒备的表情,心里微微一痛。
她抿了抿嘴唇:“一年前的事,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解释。”
“嘉俊,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翟馨予的语气温和,甚至带着几分讨好。
时至今日,王嘉俊对翟馨予的感情早已逐渐消散。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还想和对方有太多的牵扯。
“不需要解释了,你违背了约定,所以我们按照条件离婚,就这么简单。”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高县,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说完,他没有再看翟馨予一眼,用钥匙打开了门。
进屋后刚要关门,翟馨予却一闪身挤进了屋里。
“你!”
王嘉俊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一向清高骄傲的人居然能做出这样无赖的举动。
翟馨予的脸上似乎有些尴尬,但她仍然坚持站在他面前说。
“嘉俊,给我一次机会,我说完就走。”
人已经站在面前,王嘉俊知道即使他不同意,她也不可能离开。
他扭过头,语气平平地说:“有话快说。”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她轻抿嘴唇,低声说:“韩华毅自杀的事,是他编的。”
王嘉俊并不意外:“那又怎样?”
他心里清楚,韩华毅回来后不久,他就看出了他对翟馨予的意图。
若非有意,怎会每次出事,都恰好是翟馨予休息的时候?
翟馨予见他面无表情,心里有些不安。
自从发现韩华毅说谎后,她想了很多。
越是回想过去,越是能发现那些她未曾留意的细节。
但她总觉得,是王嘉俊多疑,爱吃醋。
想到这些,她恨不得把心中的悔意掏出来给他看。
“那时我才明白,他一直对我有意思,希望我能和你离婚。”
翟馨予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嘉俊,你走后我想了很多。”
“和你结婚,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好过的。”
“韩华毅的事,是我看错了人,无意中伤害了你。”
听到这里,王嘉俊有些忍不住了。
“翟馨予,你说无意中?”
他双臂交叉,心中只觉得荒谬。
“你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到,韩华毅对你有意思吗?”
“和你结婚五年,我感觉自己和丧妻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好不容易能见你一面,你却被韩华毅叫走,整晚不回家。”
王嘉俊冷笑一声,至今还记得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的孤独。
“哪个妻子会为了陪别的男人而忽略自己的丈夫,甚至指责他多心?”
“韩华毅明明知道那天是我们的纪念日,却偏偏要叫你去医院?”
“他能这样一次又一次得逞,不过是因为你的纵容!”
没有了维持稳定生活的顾虑,王嘉俊说话毫不留情。
翟馨予脸色苍白,低头不语,任由他责骂。
“嘉俊,我知道我错了。”
“之前那样对韩华毅,是因为他父母对我们有恩,我想尽可能回报给他们的儿子。”
“我本想等他完全康复后,就和他划清界限,好好守护我们的家。”
听到这话,王嘉俊微微一怔。
他从不知道翟馨予有这样的想法。
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生硬地说,脸上没有表情。
翟馨予却激动地抬起头:“嘉俊,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这次,我绝不会再犯错,全心全意对你好。”
王嘉俊心中没有因这句话而波动。
如果他对翟馨予还有一丝感情,或许会感到高兴,但
“翟馨予,我已经不爱你了。”
他凝视着面前的女人,轻声说。
翟馨予如遭雷击,身体瞬间僵硬。
她沉默了很久,不甘心地问:“为什么?”
“你能不能,再原谅我一次?”
看着女人眼中的绝望和恳求,王嘉俊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
“翟馨予,你记得我提过三次离婚吧?”
翟馨予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扯了扯嘴角:“那你还记得,我说了多少次‘没关系’?”
女人瞬间愣住了。
说过多少次没关系?
她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两人相处的画面。
许多画面中,王嘉俊都是带着遗憾的笑容,勉强说出这几个字。
短短几年,这样的画面已经多得让她心惊。
翟馨予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次离婚,是王嘉俊一次又一次失望后妥协的结果。
他原谅过自己很多次,是自己没有抓住所有的机会。
女人心中剧痛,不禁皱起了眉头。
过了一会儿,她沙哑地问:“这一年,你过得开心吗?”
王嘉俊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犹豫了一下。
然后坦然回答:“比过去这几年都要开心。”
这一点,翟馨予也看得出来。
他瘦了,但精神了很多,没有了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王嘉俊惊讶地发现,面前的女人竟然红了眼眶。
这么多年,即使受了重伤,他也没见过翟馨予流泪。
心中微微有些触动,但很快被其他情绪压下。
和她结婚的那五年,他也难受过不知多少次,又有谁来关心过他?
翟馨予感受着眼中的酸涩,任由心中的情绪四处冲撞。
看着眼前的人,她几乎立刻做出了决定。
“王嘉俊,我尊重你的决定。”
她坚定地说,声音带着几分艰难:“我愿意和你离婚。”
王嘉俊有些惊讶,带着疑惑地看着她。
紧接着,那女士又补充了一句:“可一旦我们分开,我会再次对你展开追求。”
“我会竭尽全力让你重新爱上我。”
说完,她迅速转过身去,不让对方看见她的表情。
在她离开之际,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低声说道:“离婚协议,我会准备好,然后给你送过去。”
她的话音刚落,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后的阴影中。
王嘉俊独自一人站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恍惚。
直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翟馨予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真的打算重新开始追求他吗?
第二天下午,翟馨予真的如她所言,送来了离婚协议。
协议上已经签上了她那工整而优雅的字迹,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女性之手。
王嘉俊有些惊讶,但他并没有拒绝,而是默默地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折叠好,放在自己的怀里,仿佛昨日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
“王嘉俊同志,从今天起,我们的婚姻就结束了。”
翟馨予的声音依旧严肃,但明显带着一丝柔和的牵挂。
王嘉俊知道,翟馨予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他不打算提及,翟馨予也没有重复,而是用行动表明了她的决心。
她从怀里掏出两个洗净的西红柿,饱满的果实上还挂着几滴水珠。
“我听说基地里很难见到水果,这些给你。”
王嘉俊本能地想要拒绝,但翟馨予直接将西红柿放在了窗台上。
“我还得回营地,记得吃。”
她加快了步伐,很快就走到了小路的尽头,让王嘉俊追不上。
看着窗台上的两个鲜红的西红柿,王嘉俊感到有些头疼。
翟馨予说的没错,考古基地里确实很难见到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就连平时吃的菜,很多都是去年冬天村民们晒的干菜。
这么两个品相好的新鲜西红柿,如果真的扔掉,连他自己都会觉得可惜。
没办法,晚餐时王嘉俊把它们带到了食堂。
让厨师帮忙切成小块,撒上一点白糖,当作小吃分给了关系好的同事们。
他自己也得了一块,尝起来酸甜可口,心里不禁有些复杂。
翟馨予做的还不止这些。
她似乎下定决心要重新开始追求王嘉俊,甚至开始接送他上下班。
没过几天,整个基地都知道了,新来的翟营长对王同志有意思。
旁人的闲言碎语都是小事,但他实在无法忍受翟馨予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样子。
“翟馨予,你这么紧跟着我,是小孩子吗?”
翟馨予并没有生气,而是严肃地回答:“这是我们的职责。”
“其他人也有军人随行,保护大家的安全。”
王嘉俊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最近乡里经常有些传言,晚上不是遇到野狼,就是有人被流浪的野猪撞伤了腰。
但除了他,还有谁被一个营长这么贴身保护?
他没好气地瞪了翟馨予一眼:“我现在是去周边取材,大白天的,能有什么危险!”
翟馨予却冷静地回答:“危险随时都可能出现,不能掉以轻心。”
变化后的翟馨予就像一块牛皮糖,怎么都甩不掉,让王嘉俊心里烦躁不已。
他们的目的地要经过一片荒凉的荒野,难怪教授会担心。
秋风吹拂着茂盛的杂草,让它们低伏,掩盖了地面的一切。
王嘉俊不想看到身边女人的脸,只是一个劲地低头向前走。
他心里正想着今天的目的,突然脚下一空。
“啊!”
他惊叫一声,身体一歪,陷入了草丛的遮蔽之中。
下坠的感觉让王嘉俊心中一片混乱,他只来得及护住头部,就感到身体一阵碰撞。
剧烈的疼痛袭来,他眼前一黑,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下一刻,一双手臂急忙将他扶起。
再次醒来时,王嘉俊眼前一片漆黑。
他稍微一动,身上就传来痛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微弱的声音从身边响起,他吃了一惊。
“嘉俊,你醒了吗?”
熟悉的女声从身边响起,王嘉俊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是翟馨予吗?
“翟馨予,是你吗?”
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让自己都觉得陌生。
“嗯,我在。”
一阵摸索声过后,随着“嚓”的一声,黑暗中出现了一道跳动的火苗。
是翟馨予点燃了火柴。
王嘉俊费力地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女人脱下了外套。
那件厚实的大衣正垫在他身下,头则靠在她的肩膀上。
他突然感到一阵脸红,立刻想要起身。
“慢点。”
翟馨予连忙用手按住他的头:“别起得太快,你头上有伤。”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王嘉俊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额头上灼烧般的疼痛。
“我们这是在哪儿?”
翟馨予在微光中露出思索的表情:“不太确定,可能是某个墓葬的内部。”
王嘉俊瞬间清醒了许多。
“墓葬?可我们来的地方明明不在墓葬群的范围内啊。”
翟馨予的声音也有些迷茫:“我下来找你的时候,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
“你掉下来的地方立刻就被堵死了,我觉得应该是墓葬里的机关被触发了。”
听到翟馨予的话,王嘉俊仿佛被一盆冷水浇在心头,再也躺不下去了。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你说机关?”
女人看到他的表情如此恐惧,有些不解地点了点头:“怎么了?”
他有些苦涩地开口:“我们现在发掘的墓葬群属于一个古代的亲王。”
“那个时代的达官贵人非常重视自己的身后事,会竭尽全力阻止人进入墓室。”
“这些墓葬里的机关,一旦封死,基本上是出不去的。”
早前,就有同事在甬道里探险时不小心被堵在了里面。
幸亏周围的同事们联手,才把那条地道重新挖开。
但他们掉下来的时候周围空无一人,而且上面的草丛又密又厚,把入口遮得严严实实。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不小心掉进洞口。
听到这些话,翟馨予才明白他为何会有那样的反应。
看到王嘉俊脸色不好,她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安慰道:“别急,我们来想想办法。”
她心里也不是没有担心,但她知道,自己得表现得让人放心。
肩上传来的暖意让王嘉俊渐渐平静下来,心中的慌乱也慢慢消散。
他明白翟馨予说得对,慌乱是没用的。
只是受伤和身处黑暗让他更加慌乱。
他深呼吸了几下,试着站起身来。
虽然有点头晕,但还不至于影响他的思考。
“走吧,我们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出路。”
他清楚,两人想要逃出生天,唯一的希望就在于他脑子里的知识!
翟馨予点点头,穿上大衣,扶着他的胳膊。
感觉到他轻微的躲闪,她认真地说:“我看你的手腕可能有点错位,别乱动。”
王嘉俊立刻停止了动作。
幸好,墓室的甬道不算太窄,足够两人并肩行走。
王嘉俊和翟馨予深一脚浅一脚,全靠微弱的火柴光照亮周围。
他不想放过任何线索,全神贯注地观察墙壁和天花板的图案和细节。
走到一个地方,他立刻拦住正要往前走的女人:“等等!”
摸索了一会儿,王嘉俊用没受伤的手把身上的挎包扔了出去。
包里装了不少重物,砸在前面的石砖上发出“嘭”的一声。
他屏住呼吸,看着被微光照亮的区域,耐心等待。
没过几秒,石头摩擦的声音响起,两侧的石缝中射出几支绵软无力的箭。
王嘉俊用衣袖包着手,捡起一支查看了一会儿,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这里多雨,机关大部分应该都失效了。”
“剩下的应该也和这支箭差不多,没什么威力。”
翟馨予看着地上的挎包,若有所思地叫了王嘉俊一声。
“嘉俊,我想起一件事。”
他转过头去看她:“什么?”
她缓缓开口道:“也许,会有人发现我们在这里。”
“下来救你的时候,我觉得挎包碍事,就放在了上面。”
“如果基地的人发现你失踪了,可能会看到它。”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王嘉俊心里还是涌出了一丝喜悦。
但紧接着,他又微微一愣。
翟馨予不是和他一起摔下来的?
“你是自己跳下来救我的吗?”
他带着些许复杂开口。
翟馨予在黑暗中看了他一眼,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
“你别多想,这是我的职责。”
“就算不是你,我也会跳下来救人。”
虽然知道事情可能确实如此,王嘉俊还是难以抑制地感到愧疚。
如果真的要救人,翟馨予完全可以记下位置回基地求助,而不是自己跟着跳下来。
阴差阳错之下,还把墓道彻底封死,把两个人生生困在原地。
但若自私点说,这对他来说却并不是坏事。
王嘉俊不敢想,如果醒来时自己一个人身处漆黑的空间,又浑身是伤
想象中的恐惧和孤寂瞬间抓紧了他的心脏。
他低声开口,声音微弱:“不管怎样,谢谢你来救我。”
翟馨予像是没听清一样微微一怔,随即勾了勾唇角。
“这是我应该做的。”
微妙的气氛在狭小的空间中发酵,王嘉俊慌忙转身背起自己的挎包,向更深处走去。
随着深入通道,他逐渐感到微微的气闷。
他清楚,这种感觉是因为墓室内氧气不足。
但走到现在只是气闷,也意味着或许某处就有能让空气进入的出口。
想到这里,王嘉俊精神一振。
翟馨予平静下来后,他猜测这里之所以一直无人发觉,是因为被埋在土下。
前一阵的雨季大雨滂沱,雨水冲刷下才让出口被带出土中。
这样想来,这个墓室与地表的距离不会太远。
他心思一动,对身边沉默跟随的女人开了口:“翟馨予,你看看旁边的墙壁厚度如何?”
女人依言敲了敲身边的石壁,侧耳倾听,随即摇了摇头。
“至少也有十厘米,听不到任何回声。”
王嘉俊却并不气馁,他心里已经有了方向。
尝试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两人终于找到了墙壁的薄弱之处。
王嘉俊伏低身体,寻找着可能有空气流通的风口。
摸索了一阵,终于在指尖感受到了几乎微不可查的气流。
他兴奋地开口:“翟馨予,就是这里!”
女人默不作声地拿起了他挎包中的手铲,直接便朝他所指的位置开挖。
虽然破坏墓道让王嘉俊有些心痛,但如果他的猜测正确,或许并不需要挖太久。
就着火柴挖了一阵,翟馨予神色一变。
“嘉俊,这里的土似乎要松一些。”
王嘉俊神色激动:“那就对了!这里可能有其他人曾经留下的出口。”
从刚进入墓穴后不久,他就开始怀疑,或许曾经有人来过这里!
后面根据墙壁和天花板的痕迹,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既然出口的机关没有被触发过,就意味着他们一定是从其他地方进入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找到了生路。
只有一把小小的手铲,翟馨予挖得有些辛苦。
但她始终一言不发,卖力地掘着面前的土层。
王嘉俊有些不忍,就算只有一只手能用,他至少也能出些力。
“翟馨予,你歇会吧,让我来。”
翟馨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却也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
到了后面,土层愈发松动,几乎用手就能挖动。
翟馨予索性直接扔下手铲,用双手刨开面前的土层,动作变得越发迅速。
不知过了多久,王嘉俊看得都有些麻木了,耳边却听到一声轻响。
“噗。”
翟馨予微微一怔,将身体摊回甬道中,声音带上了一丝激动:“我挖通了。”
王嘉俊连忙精神一振,期盼地看着她的动作。
洞口渐渐被掏出足以通纳一个人身量的大小。
翟馨予率先爬了上去,拖着他的肩膀将他带出了洞口。
因为在里面耗时太久,夜幕已经降临。
她稍微辨识了一下方向,她和王嘉俊两人蹒跚地向基地方向前进。
当他们看到基地外亮起的电灯时,他终于支撑不住,再次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县城的医院里。
王嘉俊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左边的手臂已经被绷带紧紧地绑在了木板上。
他的额头也被纱布包裹了好几层,稍微一动就感到疼痛。
他试图活动一下手臂,却发现旁边的输液管被拉扯。
过了一会儿,得知消息的李教授赶到了医院,王嘉俊这才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发现你不见了,基地里的人都吓坏了,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你们回来的时候,还有人提着灯在附近找你们。”
他有些害怕地叹了口气:“还好我让翟营长跟着你。”
“你不知道,当她被人发现的时候,她正背着你朝基地走。”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两只手伤得血肉模糊,连指甲都不见了一片。”
听到这句话,王嘉俊心里一紧。
在墓道里的时候太黑了,他根本看不清翟馨予的情况。
而且她一直不发出任何声音,没有表现出受伤的样子。
双手伤得血肉模糊,那会有多疼?
他闭上眼睛,决定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
幸好翟馨予肯定已经接受了治疗,他还是先说清楚发生的事情。
“教授,我们掉进了一个还没有被发现的墓穴里。”
李教授大吃一惊:“你说的是真的吗,附近竟然还有我们没有勘测到的遗迹?”
王嘉俊捏了捏酸痛的眼角:“我已经确认过了,和我们正在发掘的遗迹是同一时期的。”
“当时我和翟馨予正要去取样的地方,突然掉进了开放的墓道里。”
“她为了救我,触发了门口的机关,我们被困在通道里出不去。”
李教授似乎有些明白:“所以你们才会伤成这样,翟营长的手也是?”
他抿了抿嘴唇:“是的。”
“我找到了一个曾经被人挖掘过的通道,当时没有合适的工具,只能”
王嘉俊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不禁抓紧了身上的被子。
翟馨予越是这样付出,他越是感到迷茫。
他不是感受不到女人的真心,但正因为如此,更显得五年的婚姻那么可笑。
更何况,有了韩华毅,就有可能出现第二个。
这一点,没有人能保证。
但无论是否接受她的感情,他都已经欠了她一个人情。
李教授看了看他,脸上带着几分深意。
“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嘉俊,我之前就觉得不对劲。”
“这翟营长,千里迢迢是来找你的吧?”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嘉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把两人之间的事情告诉恩师。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他不希望别人插手。
李教授见状,也没有强求,只是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你先好好休息。”
“把墓室的大概位置告诉我,明天我带几个同志去看看。”
王嘉俊赶紧驱散了心中的迷茫,按照记忆描述了大致的位置。
李教授心里有了数,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嘉俊,这次你们两个人立功了。”
“我会向上级争取,给你们应有的表彰和奖励。”
他并不在意这些事,但也挤出了一个笑容:“谢谢教授。”
“应该的。”
他挥了挥手,起身离开了病房。
临走前,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对了,翟营长也在医院里,应该是203病房。”
“如果你想去看她,可以去那里。”
王嘉俊全当没听见李教授最后一句话。
也许是太累了,他仍然感到非常疲惫,不久就又睡着了。
梦中他惊慌失措地在黑暗的墓穴中逃跑,却撞到了一个有着熟悉香皂味道的人身上。
“我在。”
女人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让他惊慌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之后的梦境渐渐变得平和,沉入最深的梦乡。
再次醒来后,王嘉俊饿得厉害,拖着绑好的胳膊去了医院的食堂。
明明之前胃口不大,这次却硬是吃了三个实心的白面馒头,还喝了一大碗米粥。
吃完这顿饭,他一直有些空虚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在医院后面的公园坐了一会儿,王嘉俊才下定决心,去了翟馨予的病房。
看到女人的样子,他立刻松了一口气。
她到现在还没有醒。
犹豫了一会儿,王嘉俊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女人的睡颜。
说来奇怪,结婚五年了,他却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姿态。
一向让人觉得稳重的人,躺在病床上,竟然让人觉得有一丝脆弱。
他轻声对翟馨予说:“翟馨予,我该怎么对待你呢?”
王嘉俊的心情很奇怪。
一方面,他忘不了翟馨予曾经给他带来的伤害,也知道这些伤口今生都未必会愈合。
另一方面,他也不能说服自己忽略翟馨予的态度。
他不是一个能够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照顾和优待的人。
即使换成别人,王嘉俊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偿还对方的人情。
但这个人偏偏是曾经伤他最深的翟馨予。
他慢慢地想着,视线投向了女人放在两侧的双手。
上面已经裹满了干净的纱布,但不难想象上面的伤口会多么狰狞。
王嘉俊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忍受着十指连心的疼痛,为两人开出一条生路。
他轻触那粗糙的纱布,发出了一声叹息。
不管怎样的犹豫,翟馨予醒来后,他必须面对这个问题。
幸运的是,新发现的墓穴让基地的同事们迅速忙碌起来。
王嘉俊恢复得很快,一周后便重返考古工作。
再次见到翟馨予,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在她的康复期间,他通过他人送去了营养品和水果,自己却从未现身。
为了逃避这件事,他全身心投入工作,几乎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在自家门口看到翟馨予时,王嘉俊突然感到一阵不安。
他本想避开,但到了家门口,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她面前,低声问道:“你的手怎么样了?”
翟馨予没有让他尴尬,只是伸出双手。
她的手指上有着斑驳的疤痕,还有一根手指的指甲不见了。
尽管知道她的伤势,王嘉俊仍然感到震惊。
“这些伤口还痛吗?”
她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一开始很痛,后来就没那么痛了,只是不能沾水。”
他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没说出口。
“翟馨予,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翟馨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你不用感谢我。”
“这是我的职责。”
王嘉俊抬头看着她,表情复杂:“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即使你对我再好,我现在对你也没有感觉。”
“你还是找个爱你的人吧,那样更值得。”
听到他的话,翟馨予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她并没有放弃。
她向前迈了一步,离王嘉俊更近,身上的温暖几乎传到了他身上。
“我不介意。”
王嘉俊愣住了:“什么?”
翟馨予低头看着他,轻声说:“我不介意,这是我自愿的。”
她说话时,熟悉的肥皂香味飘进王嘉俊的鼻子,让他感到脸颊发热。
“只要你不讨厌我,我可以一直等你。”
女人的目光热烈,闪烁着让他不敢直视的情感:“五年,十年,我都不在乎。”
翟馨予的语气坚定,仿佛在对他宣誓。
王嘉俊心中一紧,急忙逃回屋内,关上了门。
觉得自己太失礼,又隔着门闷声说:“随你便!”
女人的轻笑声在窗边响起,让他更加烦躁,索性拉上了窗帘。
几天后,李教授真的为他们俩争取到了表彰和奖励。
他将两人推上领奖台,兴高采烈地拿出两面锦旗。
“同志们,因为王同志和翟营长的努力,我们又发现了一座小型墓穴。”
“为了表彰,国家送来了两面锦旗,今天颁发给两位同志!”
他一手拿着一面锦旗,将两人推到了台前。
台下立刻响起了掌声和欢呼声。
王嘉俊和翟馨予肩并肩,手碰手,只能尴尬地微笑。
尽管如此,获得表彰还是让他心中非常高兴。
在考古这个行业,每多发现一处遗迹,就可能带来惊人的发现。
能够获得表彰,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耀。
正好国内的传统节日即将到来,李教授一挥手,让食堂加了一道红烧肉,人人有份。
大家立刻欢呼起来。
饭后,王嘉俊独自走在大路上,听到背后有人叫他:“王同志!”
回头一看,江揽月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满是关切。
“听说你之前受伤了,没事吧?”
她之前被派往外省交流,直到昨晚才回到基地。
一回来,就听说王嘉俊受伤了,心里很着急。
青年眼中的关切是真实的,王嘉俊心中涌过一股暖流。
“江同志,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
江揽月有些害羞地笑了笑:“你没事就好,我”
说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东西。
“这是我去外省交流时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
“王同志,我知道你的生日快到了,希望你能收下。”
王嘉俊一直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意,听到这样的要求不免有些犹豫。
“江同志,这”
江揽月的脸红了红,故作镇定地说:“只是作为朋友送的礼物,你就收下吧。”
他这才接过那个小礼盒,露出真诚的微笑。
“谢谢你,江同志,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最近忙得晕头转向,连他自己都差点忘了这件事。
江揽月没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和他告别。
回到家,王嘉俊拆开那个小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个精致的书签。
正准备戴上看看,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他有些奇怪地开了门,门前却是翟馨予的身影。
“翟馨予,你有事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尴尬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盒,
“明天是你的生日,我没什么眼光,随便选了样东西。”
“如果你不喜欢,直接扔掉就好。”
王嘉俊突然想起了纪念日时女人送的那支钢笔。
这一次,她倒是真的亲自挑选了。
他默默地看着她,半天都没说出拒绝的话,只能收下了那份礼物。
一时间,送礼的人和收礼的人脸上都有些尴尬。
“要不要拆开看看?”
还是翟馨予先开口提议。
王嘉俊后知后觉,让她一直站在门前也不是办法。
他打开包装,发现里面是一顶质量很好的雷锋帽。
“天气冷了,我看你还没有防寒的帽子,所以”
翟馨予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没有露出不满,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王嘉俊摸了摸帽子上精致的毛料,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
她这次送的礼物确实很好,好到让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王嘉俊还是收下了那顶帽子。
高县湿冷,他也确实没带什么防寒的衣服,正缺一顶帽子。
作为回报,他请翟馨予在县里的国营食堂吃了顿好饭。
许是知道他心中的负担,翟馨予并没有拒绝这顿饭。
那座无意中发现的墓穴,很快就开始了程序化的发掘。
虽然并没有深入挖掘,但王嘉俊很清楚,他看到了别人进入过的痕迹。
也许基地不会有太大的发现。
事实也确实如此,李教授等人在其中只发现了许多被砸坏的王器碎片。
进入墓穴的几个人又是焦急又是心痛。
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沉不住气,狠狠踢了旁边的墙壁一脚。
这一踢,竟然触动了一个老化的机关。
几个人目瞪口呆之间,从升起的机关中看到了一座铜制的神兽雕像。
这件事突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基地里的人个个津津乐道。
高县的防护措施并不完善,那个偶然发现的铜像已经被报告给了上面。
不久之后,就会有人来把它带走,送到首都去妥善保管。
但在它被带走的前几天,那座铜像却神秘失踪了。
李教授仿佛被抽走了灵魂,整个人变得沮丧自责。
这起起伏伏的打击太大了,他直接住进了医院。
躺在病床上,他流着泪自言自语:“都是我的错,那可是珍贵的文物啊。”
“如果基地的保护措施再周全一些,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看到老师这样,王嘉俊心里堵得慌,不忍心再看下去。
他怎么也想不通,文物出土的消息明明被封锁在基地内,怎么还会被盗?
就在这时,翟馨予找上门来。
她的眼神深沉,说的话却让王嘉俊心里一惊。
“关于那件文物,我可能有点线索了。”
他急忙问:“你知道它在哪儿吗?”
女人摇了摇头,看到他焦急的样子,又赶紧解释:“只是有点头绪。”
“只是没有确定的情况下,我们不好行动。”
看着她严肃的表情,王嘉俊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的意思是……”
“那个人是基地里的人吗?”
翟馨予沉重地点了点头。
“但你怎么能确定?”
王嘉俊急切地追问,他不愿相信,基地里这些为国家奉献青春的同志会做出这样的事。
女人伸手安抚他,语气温和:“你先别急。”
“我只是无意中听到部下报告,看到他在县里的黑市出现。”
“因为看起来不太对劲,才被人注意到,不一定是我想的那样。”
王嘉俊心里却七上八下,他知道,翟馨予一向不会无的放矢。
她既然会提起,大概只是缺少关键证据。
心里转过无数念头,他最终下定决心,坚定地开口。
“告诉我,是谁?”
翟馨予皱了皱眉:“你没必要掺和这件事,我们会找到证据的。”
王嘉俊却说:“李教授对我有恩,翟馨予,他为考古奉献了一生,不该这样结束。”
“如果能快点找回文物,我一刻也等不了。”
“告诉我是谁,我会帮你找到证据。”
女人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座铜像。
过了一会儿,她走到王嘉俊旁边,低声说出一个名字。
随着温暖的气流拂过耳垂,一个名字随风传入他的耳中。
看着不远处的身影,王嘉俊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小柒,我有事找你!”
被叫住的年轻人愣了愣,朝他露出有些困惑的微笑。
“嘉俊哥,怎么了?”
他压抑住狂跳的心脏,压低声音说:“这件事不方便说,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
叫小柒的男生表情变了变,勉强保持着微笑。
“行啊,哥,走吧。”
带着人到了无人的大柳树旁,王嘉俊脸色一变,严肃地看着他。
“铜像是你拿走的吧?”
他怕刺激对方,故意避开了“偷”这个词。
小柒捏了捏拳,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哥,你胡说什么呢?”
“我知道李教授最近很难过,你心里着急,但不能这么污蔑我!”
王嘉俊却斜了他一眼:“是吗,那你去黑市接头的人看来是被你骗了?”
小柒脸色一白,眼中多了一丝慌乱:“什么黑市,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哥,你知道我家里老娘还生着病,不可能去做这种事。”
他不屑地笑了笑:“谁管你做没做?我告诉你,我要分四成利。”
“不然你就等着我把这件事捅给部队的人吧。”
王嘉俊给自己的演技捏了一把汗,第一次扮演这样的恶人,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上当。
小柒或许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脸上的表情根本藏不住。
她立刻松了一口气:“你你不告发我就行。”
“四成太多了,最多三成。”
王嘉俊恶声恶气打断他:“废话少说,东西放哪儿了?”
小柒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你确定不会告诉其他人吗?”
“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他顿时流下几滴汗,故作镇定地回答:“等看到了东西再告诉你。”
“什么都和你说了,你要是反手栽赃给我怎么办?”
小柒眼中的怀疑这才消散了一些:“等放了假我再带你去看,现在我不放心。”
他耐着性子答应,将事情告诉了翟馨予。
“我不明白,小柒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明明他以前是个很诚实的人。”
王嘉俊叹息一声,心里带着几分疲惫。
他知道小柒的母亲一直生着病,这病得吃一辈子的药,根本断不了。
但这并不是冒险盗走文物的理由。
如果因为同情而放过他,对病倒的李教授和其他同志更不公平。
看出他心里烦乱,翟馨予低声安慰道:“别想那么多,先把铜像拿回来再说。”
他颇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到了休假那天,小柒如约带着他去藏匿铜像的地方。
王嘉俊早已和翟馨予约好,让她带着几名军人悄悄跟在身后。
到了地方后,小柒指了指身前一片倒着废弃房屋的废墟。
“我把铜像埋在这里了,想看你得自己挖出来。”
他立刻打了个手势,翟馨予一声令下,几名军人蜂拥而上将年轻人压制住。
“你骗我!”
小柒涨红了脸,满目被背叛的神色,马上又化作了无尽的惶恐。
“我不能被抓,我老娘怎么办?他离不开我啊!”
听着他的求饶声,王嘉俊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的不忍。
翟馨予尾随着他,从废墟中步出,细语安慰道:“这不是你的过失,是他自误。”
他凝视着女性的双眸,翟不丁启唇:“你明白他会信任我,对吧?”
王嘉俊心知肚明,自己曾助小柒一臂之力,他不会对自己太过反感。
如果翟馨予领着军人直接去质问,他可能会选择玉石俱焚,不透露文物的下落。
或许连那一线希望,都是翟馨予故意透露给他的。
翟馨予脸上掠过一抹羞愧,但还是坦诚相告:“是的。”
她原以为王嘉俊会动怒,会责备自己,却没想到他只是轻叹一声。
“我不责怪你,我懂你的用意。”
如果翟馨予向他提出请求,他或许会有些抵触和不忍。
毕竟这与他亲手将小柒送进监狱无异。
但这是他主动提出的,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见王嘉俊面露疲惫,翟馨予思忖片刻,缓缓开口。
“或许有个方法,能让小柒减轻罪责。”
听到这话,他立刻抬头:“什么方法?”
到了与文物贩子约定的时间,小柒面不改色地出现在交易地点。
对方眉间有一道狰狞的刀疤,面色阴沉:“货呢?”
小柒咽了咽口水,指向已被替换的土坑:“在那下面,我一直没敢动。”
按照之前的指示,他有些口吃地说道:“我改变主意了,你得加钱。”
“基地那边找我找了很久,差点就暴露了。”
那人却啐了一口,眼神凶狠地骂道:“少废话,我就是在这儿杀了你也没别人知道!”
“你过来,把它挖开!”
小柒战战兢兢地接过铲子,开始挖掘地面。
就在他拖延时间的同时,翟馨予已经带着几名手下悄悄接近。
瞬间,他们冲出,将那名文物贩子制服在地。
经过一番努力,翟馨予的部队捕获了这个在省区流窜多时的贩子团伙。
这无疑是一项重大成就,小柒的罪行也因此得到了酌情减轻。
文物得以追回,皆大欢喜。
半年后,高县的考古项目接近尾声。
基地特意举办了一场表彰大会,表彰做出贡献的成员。
王嘉俊先是发现了一处墓穴,后来又陆续做出了许多贡献。
他和其他受表彰的成员一样,获得了一笔奖金和一些物质奖励。
基地的同志们来自四面八方,离别在即,难免有些伤感。
相处愉快的,甚至已经开始私下交换地址,以便日后书信往来。
在最后的聚餐上,有喝了点酒的同志起哄。
“王同志,翟营长追了你这么久,你打算什么时候答应啊?”
“对啊,到时候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
王嘉俊一一笑着回应,心中却异常平静。
这半年来,他和翟馨予的关系并无变化。
她一直很有分寸,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他一回头就能看到她。
时间流逝,王嘉俊也不再像最初那样抗拒她的心意。
经历了这么多,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用旧眼光看待她。
一杯白酒下肚,他感到从胃里烧到脸颊的错觉。
散席后,江揽月先来找他。
她依旧戴着眼镜,笑得温柔而腼腆。
“王同志,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回西北了。”
王嘉俊一愣,随即笑道:“听说你被国家博物院录取了,恭喜你。”
江揽月推了推眼镜,也跟着笑了笑:“是啊,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顿了顿,她低声说道:“王同志,我知道可能性不大,但”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西北,共同发展国家的考古事业吗?”
王嘉俊一愣。
“你还没放弃吗?”
这半年来,江揽月除了偶尔关心他的情况外,已无其他行动。
他以为,对方早已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却洒脱地笑了笑:“快了,如果这次你不同意,我真的会放弃。”
“王同志,机会难得,考虑一下吧?”
王嘉俊意识到她在开玩笑,也跟着会心一笑。
“抱歉,江揽月,你知道我的答案。
“是啊。”
她的目光微微黯淡,却只见失落,并无遗憾:“我知道,你和翟营长”
王嘉俊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因为她。”
江揽月愣了愣:“我还以为,你要答应她的追求了。”
他微笑着回答:“和她无关,我打算接受北方考古基地的邀请。”
翟馨予属于西南军区,而他将前往北方。
天南地北,祖国辽阔,未必再有重逢之日。
江揽月释然地送上她最真诚的祝福:“王同志,无论在哪里,希望你一切顺利,一路平安。”
“你也是。”
王嘉俊轻声说道,目送她渐行渐远,再未回头。
一转身,却发现一个人早已等候在后。
翟馨予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你听到了?”
王嘉俊挑了挑眉,看向她。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既然听到了,你也该明白,我不可能”
“我可以等。”
他一愣:“什么?”
翟馨予低声说道:“我说过,我可以等,不管是五年还是十年。”
王嘉俊无奈地笑了笑:“你迟早会遇到其他心仪的男人,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女人没有回应,但神情中满是反驳。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到翟馨予再次开口。
“离开这里后,我会去援疆。”
王嘉俊感到惊讶,他本以为翟馨予会回到西南继续做她的营长。
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女人解释道:“我早就做了这个决定。”
“我知道,你之后肯定会继续投身考古事业,我不想成为你的阻碍。”
“在边疆服役三年后,我会回到西南军区。”
她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继续说道:“这次,轮到我等你了。”
“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三年后,我会在西南等你。”
王嘉俊看着她那认真而坚定的眼神,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笑了笑,笑声中带着一丝无奈。
“你可别后悔哦。”
那晚之后,王嘉俊真的再也没有见到翟馨予。
她说了那些话的第二天,那个女人就收拾好行李,赶上了最早的班车前往边疆。
在基地转了一圈之后,王嘉俊也踏上了前往北方的旅程。
上次离开时,他心中充满了迷茫,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一心想要摆脱过去。
这次,他却满怀希望,向着自己期待的未来前进。
那些曾经不愉快的事情,早已被他抛在了脑后。
在火车上,他打开了翟馨予临走前送给他的书。
正准备翻看时,突然发现书里夹着一张纸条。
上面的字迹正是翟馨予亲笔所写。
“对不起,我确实担心你会忘记我,所以给你留了这封信。”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从未向你表达过我内心的感受。”
“所以在离开前的那个晚上,我写下了这封信,告诉你我真实的想法。”
“如果你在旅途中觉得无聊,可以把它当作一种消遣,也可以直接扔掉。”
“无论如何,祝你一路平安,嘉俊。”
王嘉俊看着窗外连绵的绿树和蓝天,由衷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带着那个微笑,拆开了落在膝盖上的白色信封。
也许,他还会再给翟馨予一个机会。
在遥远的三年后,两人相见的那一刻
正文结束。
翟馨予番外上
来到边疆三年,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翟馨予已经习惯了壶里结了冰的水,难以下咽的干粮和硬邦邦的床铺。
对于这些,她从未有过任何怨言。
相反,辽阔的大地反而让她的心胸更加宽广。
翟父翟母心疼女儿,经常劝她回到西南,不要再在边疆受苦。
作为营长,她本不必如此。
翟馨予却不认同父母的观点。
在边疆驻守的每一位同志,都是某个家庭的孩子,某个家庭的父母。
没有理由只让其他人吃苦。
待满三年后,她才遵从部队的命令,回到了久违的西南军区。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她甚至感到有些陌生。
翟父翟母得知消息后,早早地等在了车站。
看到她的那一刻,翟母立刻流下了眼泪。
边疆不同于其他军区,环境恶劣,也更加危险。
除了偷渡和试图越过边境的恶徒外,野生动物也是威胁。
翟馨予鼻梁上的一道显眼的抓痕就是野狼留下的。
几年的风霜雨雪,让她的神色更加内敛,如同冰山。
她身上还藏着更多的疤痕,大多在腰背上,也不敢让父母看到。
这几年,翟馨予时常想起王嘉俊。
她离开时很决绝,没有留下任何地址,自然也无法寄出信件。
即使知道,边疆艰苦的环境下也没有条件。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依靠记忆中的画面,描绘对方的面孔。
后来有同志在闲暇时做起了木雕,她也开始学习雕刻。
一开始,木头上的面容惨不忍睹,甚至有些可怕。
时间长了,翟馨予雕刻的小像终于有了些模样。
但她也已经忘记了王嘉俊的面容。
这时她才想起,结婚五年,两人竟然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回到西南时,她的口袋里还放着最后雕刻出的木雕。
由于经常抚摸,粗糙的表面已经变得光滑。
在家中休养了一段时间,翟馨予很快回到了军区工作。
在边疆待久了,她甚至有些不习惯西南宜人的天气和美味的饭菜。
但她清楚,自己回来不是为了这些。
她是为了一个约定。
三年过去了,王嘉俊心中是否有了决定?
翟馨予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只需要等待。
“翟营长,有一个自称是您未婚夫的人找您!”
一名翟馨予手下的士兵跑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新奇。
她正站在两排整齐列队的新兵前,听到这话只是淡淡地回应:“知道了,马上过去。”
新兵都是些年轻小伙子,看到她要离开,立刻开始眼神交流。
“教官还有未婚夫?”
“哪个男人敢娶我们教官啊,真是有勇气。”
翟馨予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声音冰冷:“这么有精力,那就再做三组训练吧!”
一阵哀嚎声响起,她却是微微一笑,转身走向军营的大门。
会是那个人吗?
到了军营门口,却没有出现预期的身影。
等在门边的,是额头上一片乌青的韩华毅。
看到女人的身影,他立刻激动地上前,低声道:“翟馨予,好久不见了。”
翟馨予掩饰住心中的失望,淡淡地说:“好久不见。”
“你来有什么事?”
翟馨予番外下
听到翟馨予的话,韩华毅顿时流下了两行清泪。
“翟馨予,你帮帮我吧,我真的没办法了。”
他哽咽着向女人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翟馨予和他划清界限后,他回到了上学的城市,加入了剧团。
在团里,他认识了一名舞者,三年后与对方结婚。
但一场意外后,对方的脚因意外粉碎性骨折,再也无法跳舞。
曾经温柔的女人变得阴沉易怒,还经常迁怒于韩华毅。
虽然成了瘸子,但她在气头上会殴打韩华毅,直到气消才停止。
韩华毅也想过逃跑,但两岁的女儿被留在女方父母家中,根本带不走。
他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又怕女儿被虐待,只能想尽办法寻求帮助。
翟馨予听完韩华毅那带着泪水的倾诉,表情严肃地问道:“我该如何助你一臂之力?”
韩华毅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过去这位邻居姐姐无微不至的关怀。
那些曾经的坚持在心头一闪而过,随即消失无踪。
他低下头,轻声说道:“翟馨予,你能帮我把女儿要回来吗?”
“我想和那个女人离婚。”
翟馨予轻轻点头:“没问题,我会帮你的。”
两人没有寒暄,没有回忆往昔,就这样匆匆结束了对话。
韩华毅离开时,望了望翟馨予的背影,意识到他们可能今生都不会再有交集。
翟馨予的行动力极强,很快就帮韩华毅解决了问题。
了解到父女俩无处可去,她还为他们找到了一个临时的住所。
除此之外,她没有再介入其他事务。
她始终无法释怀韩华毅利用她的信任挑拨她和王嘉俊的关系。
事情结束后,翟馨予便不再关注韩华毅的任何消息。
但他的出现却在军区引起了一阵议论。
所有人都听说翟营长有个神秘的未婚夫。
“翟营长,有个男士找你!”
翟馨予平静地回应:“好的,让他在候客室稍等。”
传话的士兵显得有些犹豫:“可是,那位男士说……”
翟馨予皱了皱眉:“别支支吾吾的,有什么话就直说。”
士兵这才回答:“他说‘告诉翟馨予,别让我等太久,我可是不等人的人。’”
翟馨予心中一震,感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
“他真的这么说?”
士兵连连点头:“是的!他现在应该还在门口,营长你……”
话还没说完,翟馨予已经急匆匆地离开了训练场。
翟馨予在军营中行走,沉寂已久的心开始剧烈跳动,情感如潮水般涌入胸膛。
是他吗?
就像即将回到家乡的人一样,翟馨予在门口附近突然停下了脚步。
脑海中闪过无数思绪,最终定格在一张模糊的面孔上。
“翟馨予。”
清澈的男声从远处传来,翟馨予的目光立刻集中在那个人身上。
脑海中的模糊面孔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对面的男人穿着风衣,衣领在风中飘扬。
他的笑容灿烂,如同轻盈的花瓣轻轻落在翟馨予的心上。
“你还在等我吗?”
她微笑着,低声回答:“一直在等你。”
江揽月番外
五十六岁的江揽月,已是西北考古界的权威人物。
她的弟子不多,但个个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享有盛名。
事业稳定后,她将家人接到西北,也在这里遇到了自己的伴侣。
如今,她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最小的女儿的孩子刚刚出生。
科技飞速发展,人们不再需要等待漫长的邮件,可以通过互联网随时交流。
尽管如此,江揽月还是偏爱书信往来。
她的通信对象包括曾经的考古同事,还有一些笔友。
其中最年轻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
因为对考古的浓厚兴趣,她在论坛上结识了江揽月。
“奶奶,你又在写信啦!”
孙子江星哲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凑到她身边。
看了一会儿,他有些羡慕地说:“奶奶的字写得真漂亮,不像我,歪歪扭扭的。”
“你在给谁写信呢?”
江揽月把孙子抱到自己腿上,笑着说:“在给奶奶的同事回信。”
“他马上就要负责一个大型考古项目,比奶奶还要厉害。”
江星哲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还有比奶奶更厉害的人吗?”
从他记事起,就经常有人来家里,恭敬地给奶奶送礼物。
他很难想象,比奶奶还厉害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似乎勾起了江揽月的回忆,她笑了笑,眯着眼睛看向窗外。
“他啊,是个很厉害的人,和奶奶一样,也是考古的。”
在西北定居几年后,江揽月第一次收到了王嘉俊的信。
那一次,他邀请她去北方,参与一个古代遗迹的挖掘。
她很心动,但在出发前,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在江揽月心中,轻重立刻有了分晓。
她虽然热爱考古,但也清楚这样的项目往往需要数年时间。
但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于是她写了一封信,向王嘉俊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之后,他们的书信往来变得更加频繁,成为了多年的笔友。
如今,江揽月已经忘记了当年对他的心动。
自从决定和丈夫共度余生后,她便全心全意地与他一起生活。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两人携手走过,幸运地坚持到了现在,儿孙满堂。
对于王嘉俊,江揽月心中有些自愧不如。
她知道,他直到现在仍然坚守在考古事业的第一线,没有选择退休。
每年,国家都会向他那里输送一批优秀的毕业生进行深造。
偶尔发现一些隐藏的遗迹或文物,还会请他出山主持项目。
他果然像两人分别前所说的一样,始终在追逐梦想的路上奔跑。
江星哲受不了老人动不动就陷入回忆和怀旧,已经悄悄离开了房间。
江揽月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再次拿起笔。
“王同志,关于你提到的南山遗迹,我也有些兴趣。”
“如果需要我,我很快就可以过去。”
“期待与你,与祖国壮丽的古文化再次相遇的那一天。”
过去的情感已经在岁月中渐渐消散。
但江揽月知道,即使相隔千里,她和王嘉俊始终在一条看不见的道路上并肩前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