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芳雨的手机屏幕又一次暗了下去，会议室里空调呼呼地吹着冷气，却吹不散他眉心的疙瘩。窗外珠江的货轮鸣着汽笛，办公室里那份劳森的签约新闻还在电脑上闪着光。"老朱啊，人家新疆队连庆功宴的菜单都拟好了，咱们连外援的影子都没见着？"助理教练递来的冰美式在桌角凝出水珠，像极了广东队眼下进退两难的处境。

CBA这个休赛期热闹得像广州十三行的早市，各队经理在NBA夏季联赛现场上蹿下跳的模样，活脱脱就是菜市场里抢购新鲜排骨的街坊。浙江稠州签下德甲得分王时，朱芳雨正在东莞篮球学校看青年队训练；北控官宣续约里勒那天，他正和北控管理层为了陈国豪的转会条款争得面红耳赤。更别提新疆队早早把劳森这棵"摇钱树"拴牢的新闻，在球迷论坛里炸开的锅都能煮下整只清远鸡了。

广东宏远这个民营俱乐部最近的日子，过得比荔湾老城区的骑楼还要逼仄。上赛季那些开盲盒开来的外援，什么巴顿、贝兹利之流，在CBA赛场上晃悠的模样，活像第一次喝早茶的洋游客——筷子都拿不利索。现在联盟把外援注册次数卡死在八人次，这哪是给各队戴紧箍咒，分明是给广东队这样的"过江龙"套上了缰绳。杜锋指导在训练场边抽完第三支烟时，徐杰他们正在国家队热身赛上打得风生水起，这画面怎么看都像一锅夹生饭——上头冒着热气，底下还硬着呢。

锋线上的窟窿比佛山祖庙的香炉还显眼。任骏飞这员老将的脚步，现在慢得就像广州塔电梯停电时的爬楼速度；杜润旺他们几个年轻人，防守时漏人的频率比珠江潮汐还规律。朱芳雨盯着陈国豪的体测数据看了整晚，北控那边开出的价码却贵过珠江新城的楼价。"要拿胡明轩去换？除非我脑袋被越秀山的足球砸了！"他在电话里吼完这句，转头看见训练馆墙上挂着的十一面冠军旗，褪色的金边在夕阳里像极了褪色的王朝梦。

外援市场上的算盘打得比潮汕人的功夫茶还精。莫兰德经纪人的要价已经涨得比深圳房价还狠，吉伦沃特那边"兴奋剂"的官司拖得比粤剧《帝女花》还长。朱芳雨在办公室踱步的样子，活像被困在笼里的南狮——明明浑身是劲，却找不到突破的桩点。上赛季捡漏来的吉伦沃特倒是真香，可如今这情形，倒像是去海鲜市场挑龙虾，看得上的买不起，买得起的又怕不新鲜。

东莞篮球中心的更衣室里，新贴的赛程表像道催命符。徐昕擦着汗问徐杰："听说上海队签了前NBA全明星？"胡明轩把毛巾甩进洗衣筐："咱广东啥时候吃过现成饭？当年积臣、帕克哪个不是老朱从石头缝里刨出来的宝？"这话飘进路过的朱芳雨耳朵里，他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通讯录里那个叫"沃特斯"的名字，去年分手时闹得可比TVB剧还狗血。

转会窗关闭前的最后七十二小时，宏远俱乐部的打印机突然疯了似的运转。当朱芳雨把签好的合同塞进碎纸机时，财务总监的表情活像生吞了颗潮汕牛肉丸。窗外暴雨突至，训练馆里杜锋正带着全队加练折返跑，汗水砸在地板上的声音，竟和雨打芭蕉的节奏莫名重合。这个夏天所有按兵不动的煎熬，此刻都化成了更衣室白板上那行朱芳雨亲笔写下的血性标语："食得咸鱼抵得渴"。

珠江夜游的观光船正经过猎德大桥，LED屏上滚动播放着某支球队的新外援海报。朱芳雨站在天字码头点了支烟，手机屏幕亮起一条西班牙语短信。他眯着眼笑了，身后广州塔的霓虹突然变换颜色，十一冠王的传奇正在夜色里默默酝酿着第十二次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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