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1月29日深夜,清川江畔的临时指挥所中,一名冻得直打哆嗦的美陆战一师中尉喃喃自语:“要是那一拨中国兵又杀回来,我宁愿乘船回旧金山。”副官叹了口气:“别担心,他们不是已经撤了吗?”
这段对话被同营的通信兵偷偷记在了笔记本上,等两天过去,他才发现自己所记的其实是整场战役的关键转折点——当敌人相信事情已成定局时,胜负早已在暗中敲定了。
要理解这场“谜之撤退”,我们得把时针拨回到1950年10月,那阵新中国才满一岁,工业基础薄得可怜,连能跨越江流的大桥都少得可怜,可偏偏美国第七舰队的150毫米舰炮已经指向了鸭绿江。北京深夜里的灯光不多,却要通过电话向前线发出一句句简洁又冷静的命令。毛泽东下了决心,“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于是抗美援朝的序幕就此拉开。
当第一批志愿军跨越鸭绿江的时候,装备差得简直不敢想象,步兵连里最重的武器也就那60迫击炮,弹药都得拴在马背上自己背着。翻山越岭,手雷一颗可以换一把炒面吃。可就这么一支队伍,在10月底的云山,却让李承晚那帮伪军几乎彻底崩溃。原因嘛,十六个字总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次首战打的是软柿子,目的可不是为了面子,而是要捞最大好处。伪军倒下去,老美就得陷入孤军奋战的尴尬局面。
经过一个月的拉锯战,美第八集团军和陆战一师依旧没弄清楚那套战术的核心所在。其实,他们只看到了“进攻”,却没意识到自己正被引向事先设好的地域陷阱。到了11月初,志愿军突然从正面一阵不见,野战医院、炮兵阵地、后勤车队等都往后撤十几公里,连平时用来鼓舞士气的冲锋号都暂时哑了嘴。麦克阿瑟那叫一个高兴,连发几封电报:“中国军已失去攻击能力,全面后撤纯粹是为了保命。”他哪里知道,那正是“敌进我退”的下一步节奏。
这次的撤退,可不是乱跑,而是有条不紊的,时间都算得滴水不漏。天气条件成了关键绝招。长津湖那边,夜里气温低到零下三十度,白天又带着超大风雪,把人逼得睁不开眼。志愿军巧妙利用那片地形,把环境当成天然屏障,把冬装不够的美军一步步引向北面高地。常用的伎俩是夜里突然拉动枪栓,制造虚假动静,让你分不清东西南北,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山谷里似乎有许多连队在活动。陆战一师第七团的霍默上校,看得直冒虚汗,他连续三夜都蜷缩在战壕里,背着枪,边睡边警觉,那场面真是紧张到极点。
一直紧张到11月24日深夜,突然之间就断了联系。那又是一轮“静夜”,哨兵们听到的除了风声就是冰裂的响声。霍默猜测,是不是中国军的补给跟不上步伐,打算把各营都撤回来;而第八集团军的沃克司令则拼命催促“圣诞节攻势”,还说“在雪变大之前,要把战争搞定”。其实中国军的补给也不算特别充裕,但他们手里握的武器其实更重要——那就是时间。敌人疲惫了,我方打得越狠,反倒不要求自己特别充裕的体力,只需要把对手磨得更累就行。
25日傍晚,38军和42军突然从两边关闭了通路,锋线在三所里和柳潭里的战线一下子合拢。美军的纵深被截断了,后勤车队跟前线部队也失去了联系。霍默这才明白,所谓的“撤退”其实就是把他们引入陷阱。接下来的五天里,美军拼命想突围,结果伤亡将近四万;志愿军也因寒冷损失不少,但战争的目标已经达到了——把美军往三八线逼回去,用事实证明,“圣诞攻势”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在国内引起的震动远比战场上激烈得多。国会连续发问:为什么预算那么高,装备了新型陆战一师,结果差点全军覆没?为什么那些从西点毕业的指挥官会把敌人的每一步都猜错?在华盛顿的战略圈里,有一本灰色封面的小册子开始变得火热,那就是《论持久战》的节选译本。约瑟夫·古尔登等人把志愿军的行动总结为“十六字机动法”,还预言这会写入未来的军校教材。说实话,这算得上美国少有的公开承认对手智慧的时刻了。
要说值得一提的,肯尼迪在当参议员那会儿,经常把那十六字写在卡片上,提醒自己。白宫的档案里还存着他的笔记:“调查不够不决策,条件不备不行动,乃同一道理。”在冷战的氛围中,他不可能当众夸毛泽东,但暗中学,却说明一件事:军事和政治再有隔阂,规律上却是相通的。
回到清川江边,那位抄写同事对话的通讯兵,在1953年交换战俘的时候回到了美国。据说后来他考入哈佛,学习国际关系,论文题目是《被误读的十六字》。他写过一句话:“我们败的不是真正的寒冷,也不是枪少,而是对敌人意图的懶惰判斷。”这句话听起来有点飘忽,但恰好揭示了那场神秘撤退的真相——对手一退得越干净,你越得多想一想。
作为旁观者,我一直觉得,这场被称为“最后一场正义之战”的冲突,让世界第一次用现代战争的眼光重新解读东方兵法。现今回头看当年的战斗电报,文字简练得几乎没有多余的词,几乎都是淡然写出的数字和指示;但那种对地形、气候的合理利用,以及战场配合到“分”上的精准度,即便是在GPS、战场互联网都已普及的今天,也会让人不由得皱眉。毛泽东提出的“领着敌人走”,其实并不算是诡计,而是一整套依据客观条件,精准评估风险的系统思维。试问,要是只靠钢铁装备的吨位比拼,像这样持续拉锯的局面,根本轮不到刚建国不久的新中国插手。
六十多年过去了,关于朝鲜战争的书能数都数不过来,但每次提到那段奇异的夜色和突然的反扑,我总觉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八个字,特别值得敬佩。它不像课堂上那些高深的理论那样高悬着,而是在不断的行军、煮饭、冲锋,又再走一遍的循环中,一点一滴写出来的。历史最能说明问题,经过冷冷的枪火与热火的洗礼,最终留下来的,永远是对规律的深刻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