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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十一年（1351年）八月，蕲州城外红旗招展，数万义军头裹红巾，在夏末的烈日下列队而立。

这支突然崛起的队伍，短短数日就攻占了蕲水，建立了"天完"政权，震动了整个江南。

站在义军队列最前方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布贩子徐寿辉。

他被拥立为皇帝，可真正让元朝统治者胆寒的，并不是这个名义上的领袖，而是站在他身后那个穿着破旧僧袍、双眼深邃的中年僧人。

这个僧人叫彭莹玉，又名彭翼、彭国玉，江湖上人称彭和尚、彭祖师。

元朝官府的通缉令上，他的名字已经挂了十三年。

从至元四年（1338年）第一次在袁州起兵，到如今再度掀起滔天巨浪，这个来自江西袁州慈化寺的僧人，究竟是如何一步步编织起这张覆盖江淮的反元大网？

他手下那些以"普"字命名的弟子，为何个个都能独当一面？

而这样一个神通广大的人物，又凭什么能在元朝的围剿中一次次死里逃生？

更关键的是，一个能够搅动天下风云的野心家，一个让元廷闻风丧胆的起义领袖，一个培养出无数精兵强将的幕后推手，他的人生终点会在哪里？

那个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结局，究竟有多么出人意料？

这得从三十多年前，袁州慈化寺里的那个小沙弥说起。

【一】慈化寺里走出的神医

江西袁州，南泉山下，慈化寺的钟声回荡在山谷间。

这座古寺香火鼎盛，寺院周围散落着几十户人家，都是世代耕种的农民。

彭莹玉就出生在这样一个普通农户家里。

元朝的统治对底层百姓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朝廷把人分成四等，汉人排在第三等，南人排在最末等。

赋税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田里收的粮食，交完税后自己都吃不饱。

更别提那些贪官污吏的额外盘剥了。

彭莹玉的父母看着襁褓中的儿子，愁得整夜睡不着觉。

家里本就穷得揭不开锅，再多一张嘴，全家人都得饿肚子。

慈化寺有位姓彭的老和尚，平日里对村民不错，彭家就把刚出生的孩子"舍"给了他。

这一"舍"，改变了彭莹玉的人生轨迹。

十岁那年，彭莹玉正式入慈化寺为僧。

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不管是念经还是习武，学得都比别人快。

寺里的老和尚都说这孩子有慧根。

可彭莹玉真正的天赋，还不在这些地方。

他对医术特别感兴趣。

寺里有本医书，是历代僧人传下来的，记载了不少治病的方子。

彭莹玉把这本书翻了个遍，还经常跑到山上采药，自己琢磨药性。

十五岁那年，他已经能给周边村民看一些小病了。

就在这一年，南泉山下突然冒出一股清泉。

正巧袁州一带闹瘟疫，病倒的人不少。

彭莹玉用这泉水配制药物，居然治好了不少病人。

消息传开，周边几十里的百姓都来找他看病。

有人说他是神医，有人说他得了仙人指点。

彭莹玉自己心里明白，不过是对症下药罢了。

可老百姓不这么想，他们需要一个能救他们的人，需要一个精神寄托。

彭莹玉的名声就这样在民间传开了。

可真正让彭莹玉走上另一条路的，是白莲教。

元朝末年，各种民间宗教快速发展。

白莲教就是其中影响最大的一个。

这个教派宣扬"弥勒佛下世，改换乾坤"，说现在是末法时代，只要信奉弥勒佛，将来明王出世，就能过上好日子。

这话对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稻草。

彭莹玉接触白莲教后，很快就明白了这个组织的价值。

他开始一边行医，一边传教。

看病不收钱，只是跟病人聊天，聊着聊着就把教义灌输进去了。

什么"世界光明大同"，什么"弥勒佛下生，当为世主"，说得天花乱坠。

老百姓听着这些话，心里有了盼头。

日子再苦，也觉得还能熬下去。

就这样，彭莹玉的信徒越来越多。

短短几年时间，袁州周边跟着他的人就有好几千。

大家尊称他为"彭祖师"。

元朝官府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白莲教是被明令禁止的邪教，官府三番五次派人来抓彭莹玉。

可每次都扑空，要么彭莹玉提前得到消息跑了，要么当地百姓帮他藏起来。

官府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彭莹玉在暗中积蓄力量。

他发现单纯传教还不够，得有组织，有纪律，将来才能成大事。

他开始挑选信徒中的骨干，单独培训。

这些人不仅要懂教义，还要练武功，学兵法。

他告诉这些人："将来有一天，咱们要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什么时候是"将来有一天"？

彭莹玉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这个机会迟早会来。

果然，至元四年（1338年），这个机会来了。

【二】至元四年正月的第一声惊雷

至元四年的春节，袁州城内外一片死寂。

往年这个时候，再穷的人家也要想办法弄点米过年。

可这一年，连米都买不到了。

前一年秋天闹了旱灾，粮食大幅减产。

可官府的税照收不误，甚至还额外加征了一笔"救灾税"。

百姓把家里仅剩的粮食都交了税，自己连过冬的口粮都不够，更别说过年了。

大年三十晚上，家家户户连灯都点不起。

黑暗中传来的，是孩子们的哭声。

彭莹玉在慈化寺里听着这些哭声，攥紧了拳头。

他把大弟子周子旺和另一个得力弟子况天叫来："时候到了。"

周子旺是跟着彭莹玉最久的弟子，为人忠厚，在信徒中威望很高。

况天年轻一些，可办事稳重，很有谋略。

两人一听师父这话，立刻明白了意思。

"师父，真要起事了？"周子旺有些紧张。

"不起不行了。"彭莹玉指着寺外："你听，那些哭声。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咱们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三个人连夜商议。

彭莹玉把这些年积攒的底子都摸了一遍：核心信徒大约有五千人，其中青壮年男子三千多，能拿得起武器的两千多。

武器倒是个大问题，除了寺里藏的一些刀枪棍棒，其他的都得临时凑。

"武器不够不要紧。"彭莹玉说："关键是人心。只要人心齐了，哪怕拿锄头也能打仗。"

正月初五，彭莹玉派人在袁州各地秘密传话："彭祖师要为民做主了，愿意跟的，初八在城南山坡集合。"

消息一传开，响应的人比预想的还多。

初八那天，城南山坡上黑压压站了五千多人。

有拿着锄头的农民，有拿着菜刀的厨子，有拿着扁担的挑夫，甚至还有几个拿着铁锤的铁匠。

彭莹玉站在高处，看着这些人。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话：

"父老乡亲们，你们还记得前几天过年的情形吗？家里连米都没有，孩子饿得哭。这是什么世道？咱们辛辛苦苦种地，收的粮食都让官府收走了。咱们祖祖辈辈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现在连活下去都难！"

下面的人群开始骚动。

"可咱们为什么活得这么苦？"彭莹玉提高了声音："因为咱们汉人被当成三等人、四等人！因为官府的税太重！因为那些贪官污吏把咱们当牲口！"

人群中有人开始喊："对！"

"今天，我彭莹玉站在这里，就是要告诉大家：咱们不能再这样活了！弥勒佛已经降世，明王即将出现！现在就是改天换地的时候！"

山坡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彭莹玉让所有人在背上写一个"佛"字。

他告诉大家："有这个佛字，刀枪不入。心诚则灵，只要信奉弥勒佛，就不会受伤。"

这当然是骗人的。

可那个时候，这些走投无路的百姓需要这样的心理安慰。

他们相信，也愿意相信。

不过彭莹玉虽然发动了起义，却没有自己当领袖。

他推举周子旺出来，建立了一个叫"大周国"的政权，周子旺被称为"周王"。

况天被任命为左右平章，相当于宰相。

而彭莹玉自己，则以军师的身份隐在幕后。

为什么要这样做？

后来很多人猜测，可能是彭莹玉太谨慎了，不想当出头鸟。

也可能是他早就想好了，万一失败，自己还能逃走，将来东山再起。

起义军攻打袁州城。

五千多人拿着简陋的武器，对着高大的城墙发起进攻。

守城的元军虽然人数不多，可装备精良，箭如雨下。

起义军一批批冲上去，又一批批倒下。

城墙下堆满了尸体。

可这些人真的不怕死。

"佛"字给了他们勇气，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给了他们力量。

他们前仆后继，硬是在第三天攻破了袁州城。

进城后，彭莹玉严格约束军队，不许抢劫，不许伤害无辜百姓。

起义军还打开了官府的粮仓，把粮食分给城里的穷人。

一时间，袁州城内欢声雷动。

消息传到周边州县，越来越多的百姓来投奔。

起义军的人数很快突破了一万。

可好景不长。

元朝袁州路的官员慌了神，立刻向上级求援。

江西行省派出了大军，配合周边州县的官兵，从四面八方向袁州城压来。

这次来的元军不是守城的那点人马，而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他们有精良的装备，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更有朝廷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

起义军虽然人多，可武器差，训练不足，粮草也不够。

双方在袁州城外打了几场仗，起义军渐渐不支。

彭莹玉看出了形势不妙。

他跟周子旺和况天商量，准备突围。

可已经来不及了，元军已经把袁州城围得水泄不通。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起义军和元军在城头激战了三天三夜。

箭雨不停，城墙上的尸体摞了一层又一层。

周子旺亲自带人守城门，身上中了好几箭还在坚持。

第四天，城门终于被攻破了。

元军冲进城内，开始搜捕起义军。

周子旺在混战中被俘。

他被绑到元军主将面前，那主将问他："还有谁是头目？"

周子旺一言不发。

元军把他的妻子儿女都抓来，当着他的面杀了。

周子旺目眦欲裂，破口大骂。

元军当场把他也杀了。

彭莹玉和况天在信徒的掩护下，趁乱从城里逃了出来。

逃跑的路上，他们身后是熊熊大火和惨叫声。

回头看一眼，袁州城笼罩在浓烟中。

那天夜里，彭莹玉和况天躲在山里，听着远处传来的喊杀声。

况天问："师父，咱们还会回来吗？"

彭莹玉看着袁州城的方向，眼神坚定："会的。总有一天，咱们会回来的。"

他们一路向北，逃往淮西。

身后的元军紧追不舍，沿途到处都是通缉告示。

可每次到了危急关头，总有百姓帮他们藏起来，给他们送吃的。

就这样，彭莹玉和况天在逃亡途中跋涉了两个月，终于到了淮西。

【三】淮西十年的韬光养晦

淮西是个好地方。

这里靠近长江，水网密布，地形复杂，官府搜查起来很困难。

更关键的是，这里的百姓跟袁州一样苦，白莲教在这里也有不少信徒。

彭莹玉和况天到了淮西后，并没有急着再次起事。

这次失败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光有人不行，还得有组织，有纪律，有计划。

他们在淮西找了个偏僻的村子住下来。

彭莹玉重操旧业，给村民看病，一边传教。

他比在袁州的时候更谨慎了，每次只接触少数几个人，确认可靠了再发展。

况天负责联络外地的信徒。

袁州起义虽然失败了，可影响却传开了。

江西、湖北、安徽一带，很多人都听说了彭和尚的名字。

况天秘密走访这些地方，把愿意跟随的人组织起来。

彭莹玉开始实施一个宏大的计划：建立一个覆盖江淮的地下网络。

他想到一个办法：给得力弟子都改名字，在名字里加一个"普"字。

"普"就是"普度众生"的意思，也是一个暗号。

将来只要听到名字里有"普"字的，就知道是自己人。

况天改名况普天，成了彭莹玉的大管家，负责统筹各地的联络工作。

在淮西，彭莹玉又收了一批新弟子。

有个叫赵普胜的，原本是个铁匠，力气大，人又机灵。

彭莹玉看中了他，收为弟子。

赵普胜后来因为善使双刀，人称"双刀赵"。

还有个叫李普胜的，是个屠户，绰号"李扒头"。

这人胆子大，做事狠，很适合打仗。

项普略、欧普祥、陈普文、杨普雄、丁普郎，这些名字后来都在元末起义中响当当。

而这些人，都是彭莹玉在淮西这十年间培养出来的。

彭莹玉不仅教他们教义，还教他们兵法。

他把自己总结的经验都传授给这些弟子：怎么发动群众，怎么建立据点，怎么保存实力，怎么打游击战。

这些弟子被统称为"彭党"。

他们分散在江淮各地，平时各自发展信徒，暗中却保持联系。

彭莹玉通过况普天，把这些人串联起来，形成了一张庞大的地下网络。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弟子，是湖北麻城人邹普胜。

邹普胜是个铁工，在麻城很有影响力。

他跟彭莹玉学了教义之后，回到麻城传教，很快就发展了大批信徒。

彭莹玉把江淮地区分成几个区域，每个区域由一个得力弟子负责。

赵普胜负责安徽一带，李普胜负责江苏地区，邹普胜负责湖北，况普天负责江西。

这些人定期向彭莹玉汇报情况，彭莹玉则根据各地情况作出指示。

这样的组织方式，让元朝官府根本摸不清底细。

他们只知道白莲教在江淮一带很活跃，可具体有多少人，谁是头目，分布在哪里，一概不知。

至正八年（1348年），彭莹玉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

他带着况普天，悄悄潜回江西袁州。

十年了，他终于回到了起家的地方。

袁州还是那个袁州，可老百姓的日子更苦了。

这十年间，元朝的统治更加腐败，官府的盘剥更加严重。

彭莹玉在袁州周边的浏阳、万载等地秘密活动，联络旧部，准备再次起事。

可元朝官府这次警觉性很高。

有人密告说彭和尚回来了，官府立刻派重兵围剿。

彭莹玉不得不再次转移，这次他去了湖北，投奔弟子邹普胜。

在麻城，彭莹玉见到了邹普胜推荐的一个人：徐寿辉。

这人是个布贩子，在麻城贩卖布匹为生。

他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为人忠厚，在当地口碑不错。

邹普胜跟彭莹玉说："师父，您看徐寿辉这人怎么样？他长得威武，又有威望，要是推他当领袖，肯定能号召不少人。"

彭莹玉看了看徐寿辉，点点头。

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至正十一年（1351年），天下的形势急转直下。

黄河决口，朝廷征发十几万民工去修河堤。

民工里混进了不少白莲教徒，他们在暗中串联，准备起事。

五月，颍州的刘福通和韩山童发动起义，自称"明王"。

消息传来，整个江淮地区都沸腾了。

彭莹玉知道，他等待了十三年的机会，终于来了。

【四】至正十一年八月的惊天布局

至正十一年（1351年）八月，蕲州。

彭莹玉、邹普胜、徐寿辉三人在一间密室里密谈了整整一夜。

窗外月色如水，屋内烛火摇曳。

"刘福通在颍州起事，现在北方已经乱成一锅粥。"彭莹玉说："这是咱们的机会。北方有人牵制元军主力，咱们在南方举事，元朝就顾不过来了。"

邹普胜问："师父，咱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就这个月。"彭莹玉斩钉截铁地说："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拿出一张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地的据点。

他说："这十几年，咱们在江淮各地布下了多少人？少说也有几万。况普天在江西，赵普胜在安徽,李普胜在江苏，欧普祥在袁州，陈普文在吉安，项普略在徽州。这些人一旦同时举事，声势有多大？"

邹普胜听得热血沸腾："师父，您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彭莹玉看向徐寿辉："徐兄，这次还得麻烦你当这个领袖。"

徐寿辉愣了一下："彭师父，我一个贩布的，哪里当得了领袖？"

"就是因为你是贩布的，才适合。"彭莹玉笑了："老百姓需要一个和他们一样的人带头，不需要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你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在麻城又有威望。最关键的是，你忠厚老实，不会让弟兄们寒心。"

邹普胜也劝："徐兄，师父说得对。这次起义能不能成，就看你了。"

徐寿辉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不懂打仗，也不懂治理。这些事都得听彭师父的。"

"那是自然。"彭莹玉说："你只需要站在台前，其他的事我来安排。"

接下来几天，彭莹玉派人四处传信。

况普天收到消息，立刻在江西调集人马。

赵普胜、李普胜也分别在安徽、江苏集结队伍。

其他各地的"彭党"成员都收到了同样的指令：八月十五，统一行动。

八月十五这天，蕲州城外聚集了数万人。

这些人大多是白莲教徒，也有不少是被元朝压迫得活不下去的百姓。

他们头裹红巾，手持各种武器，在烈日下等待。

彭莹玉站在高台上，环视四周。

他看到了这些人眼中的渴望和决心。

十三年前在袁州，他也看到过同样的眼神。

不同的是，这次他准备得更充分，队伍更庞大，胜算也更大。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话："父老乡亲们，我彭莹玉站在这里，想问大家一句话：你们还想过这样的日子吗？"

"不想！"人群爆发出震天的呼喊。

"好！既然不想，那就跟我一起，改天换地！"彭莹玉高举双手："弥勒佛已经降世，明王即将出现！今天，就是我们翻身的日子！"

人群沸腾了。

彭莹玉让邹普胜把徐寿辉推到台前。

邹普胜高声宣布："徐寿辉为皇帝，国号天完，年号治平！"

徐寿辉穿着临时赶制的龙袍，站在台上有些局促。

可当他看到台下数万人跪下高呼"万岁"的时候，眼眶突然湿润了。

这个老实巴交的布贩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天完政权成立了。

徐寿辉当了皇帝，邹普胜被封为太师，彭莹玉则担任军师。

政权设置了莲台省，相当于中书省，下设六部。

起义军头裹红巾，所以被称为"红巾军"。

他们烧香聚众，又被称为"香军"。

接下来的行动快得惊人。

起义军攻占了蕲水，在那里建立了都城。

消息传出，江淮各地的起义军纷纷响应。

况普天在江西举兵，赵普胜在安徽起事，李普胜在江苏造反，欧普祥攻克袁州，陈普文占领吉安。

短短一个月时间，天完政权控制的地盘就覆盖了大半个江南。

起义军的人数更是暴增到十几万。

元朝朝廷这下真慌了。

江西行省、湖广行省接连告急，各地官府的求援文书雪片般飞向大都。

彭莹玉坐在蕲水的军师府里，看着一份份捷报传来，脸上却没有太多笑容。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元军的主力还没动，等他们腾出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他把麾下的将领都召集起来，开始部署下一步的计划。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咱们要继续扩大战果，但不能盲目推进。每攻下一个地方，就要站稳脚跟，发动群众，建立据点。"

况普天问："师父，元军会不会很快反扑？"

"肯定会。"彭莹玉说："所以咱们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方面继续进攻，扩大地盘。另一方面要建立后路，万一打不过，也能有地方撤退。"

至正十二年（1352年）春天，彭莹玉决定亲自出马，指挥一场大战。

他要打下更多的城池，让天完政权真正站稳脚跟。

更关键的是，他要测试一下元军的反应速度和战斗力。

他点了李普胜、赵普胜两员大将，亲自率领数万大军渡过长江。

这支队伍训练有素，装备虽然还是比不上元军，但比起十三年前在袁州的时候已经好太多了。

大军先后攻占了无为、含山，接着兵锋直指繁昌。

元军慌忙调兵抵抗，可起义军士气正旺，一路势如破竹。

繁昌、铜陵、池州、安庆、湖口，一个接一个城池落入起义军手中。

在一次战斗中，起义军甚至斩杀了元朝江西行省平章星吉。

这是个大人物，他一死，元朝在江西的统治更加摇摇欲坠。

彭莹玉分兵况普天率部南下，攻略江西、广东。

自己则带着项普略继续东进，目标直指杭州。

沿途攻克江州、南康、饶州、徽州、信州等城。

起义军所到之处，元朝官府望风而逃。

当地百姓开城迎接，纷纷加入起义军。

天完政权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大，从湖北到江西，从安徽到江苏，大半个江南都在红巾军手中。

至正十二年夏天，彭莹玉率军杀到了杭州城下。

这座江南名城，自古就是富庶之地。

攻下杭州,不仅能获得大量财富补充军需,更重要的是对元朝的震慑作用。

攻城战打得很激烈。

杭州城高墙厚，守军众多。

起义军围城十天，付出了巨大伤亡，终于攻破城门。

彭莹玉骑马入城，看着街道两旁跪迎的百姓，心中百感交集。

从至元四年到至正十二年，整整十四年。

当年在袁州败得一塌糊涂，如今却能攻下杭州这样的大城。

这十四年的韬光养晦，这十四年的苦心经营，终于有了回报。

可他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探马来报:元军主力正在集结,由大将董抟霄率领,准备夺回杭州。

彭莹玉立刻召集诸将商议。

他很清楚，杭州这样的重镇，元朝不可能轻易放弃。

现在元军主力来了，起义军能守得住吗？

经过一夜商议，彭莹玉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撤出杭州。

不是守不住，而是不值得在这里拼光本钱。

杭州太大，需要大量兵力守卫。

一旦被元军围困，后果不堪设想。

起义军撤出杭州的时候,顺势拿下了徽州。

等赵普胜赶来增援,迅速控制了徽州和周边县城。

彭莹玉以徽州为据点,又向北推进,攻占了湖州、常州、江阴、京口、江宁等城,兵锋直逼南京。

这时候，元朝终于缓过劲来了。

元将也先贴木儿、三旦八、佛家闾等人率领大军,从四面八方向起义军压来。

这些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手下的军队战斗力很强。

双方在江南一带展开了拉锯战。

你攻我守,我退你进,打得天昏地暗。

起义军虽然人多,可装备和训练都不如元军。

几个月下来,起义军渐渐处于劣势。

至正十三年(1353年)初,元军夺回了徽州。

彭莹玉率领残部突围,准备转进江西...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那个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结局,正在悄然逼近。

这个搅动天下风云的野心家,这个让元廷闻风丧胆的起义领袖,他即将面对的,是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命运转折。

而这个转折的结局,悲凉到让人难以置信...

【五】至正十三年的命运转折

至正十三年(1353年)二月,彭莹玉带着残兵败将从徽州突围,一路南下。

身后的元军紧追不舍,前方的道路也充满未知。

这时候,彭莹玉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况普天在江西的战事进展顺利,已经占据了不少地盘,正等着师父去会合。

彭莹玉当即决定,率部转进江西。

行军途中,他不断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徽州的失守让他意识到,元军的反扑比预想的要猛烈得多。

虽然天完政权还控制着不少地盘,可形势已经不如前一年那么乐观了。

最让他担心的,不是元军的进攻,而是内部的问题。

徐寿辉虽然当了皇帝,可性格软弱,缺乏主见。

手下那些将领各怀心思,有的想扩大自己的地盘,有的想保存实力,都不太听指挥。

彭莹玉曾经想整顿军纪,可他毕竟只是个军师,不是真正的掌权者。

徐寿辉对他言听计从,可其他将领未必买账。

有些人甚至在背后说闲话,说彭和尚是想借着徐寿辉当皇帝,自己在背后掌权。

这些话传到彭莹玉耳朵里,他只是笑笑,不去辩解。

他知道,在这个乱世,人心最难控制。

只要大家还在一起抗元,其他的事都可以慢慢解决。

可他没想到,时间已经不多了。

三月,彭莹玉的部队终于和况普天会合。

师徒重逢,两人抱头痛哭。

况普天跟着彭莹玉十五年了,从至元四年袁州起义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的生死考验。

"师父,您瘦了。"况普天看着彭莹玉,眼圈红了。

"打了这么多仗,能不瘦吗?"彭莹玉拍拍况普天的肩膀:"不过没事,咱们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两人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况普天说:"师父,咱们现在手上有两万多人,在江西还有几个据点。要不然就在这里站稳脚跟,慢慢发展?"

彭莹玉摇摇头:"不行。元军迟早会追过来。咱们得主动出击,不能被动挨打。"

就在这时,一个消息传来:欧普祥正在围攻袁州城,可打了好几个月都没打下来,急需支援。

袁州!

听到这个名字,彭莹玉的眼睛亮了。

那是他的老家,是他第一次举兵的地方,是他梦开始的地方。

十五年过去了,他一直想着要回去,要让袁州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咱们去袁州!"彭莹玉当即做出决定。

况普天有些犹豫:"师父,袁州那边元军很多,咱们这点人马过去,会不会......"

"怕什么?"彭莹玉打断他:"袁州是咱们的根。把袁州拿下来,就能站稳脚跟。欧普祥一个人打不下来,咱们去帮他!"

况普天知道师父性格,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他只好点头:"好,那咱们就去袁州。"

部队立刻调转方向,向袁州进发。

行军途中,彭莹玉心情很好。

他跟况普天说起当年在慈化寺的往事,说起第一次给人治病时的情形,说起发展第一批信徒时的艰难。

"那时候啊,谁能想到有今天?"彭莹玉感慨道:"咱们从几千人发展到十几万人,打下这么大片地盘,也算对得起那些跟着咱们的百姓了。"

况普天问:"师父,您说咱们能成功吗?能真正推翻元朝吗?"

彭莹玉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继续干下去。就算咱们成不了,也能为后来人铺路。"

行军到一半,前方探马来报:瑞州城守军薄弱,可以攻取。

瑞州位于今天的江西高安,是去袁州必经之路。

拿下瑞州,不仅能作为前进的据点,还能切断元军的增援。

彭莹玉立刻下令,先攻瑞州。

攻城战打得很顺利。

瑞州城不大,守军只有几百人。

起义军围城三天,就攻破了城门。

进城之后,彭莹玉让士兵们好好休整,准备养精蓄锐再去袁州。

可他没想到,这个决定,会改变他的命运,也会成为他人生的终点。

【六】瑞州城的突然围困

至正十三年(1353年)九月,彭莹玉在瑞州城里住了半个月。

这段时间,他主要做两件事:一是整顿军队,二是筹集粮草。

瑞州虽然是个小城,可位置很重要。

从这里可以北上袁州,也可以南下吉安,进可攻退可守。

彭莹玉打算把这里作为一个据点,慢慢经营。

他派人去联络欧普祥,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瑞州,过些日子就去袁州会合。

又派人去其他地方,联络各路起义军。

这半个月里,彭莹玉觉得很踏实。

城里的百姓对起义军态度友好,经常送些吃的过来。

士兵们也难得休整一段时间,士气恢复了不少。

况普天每天陪着师父在城里巡视。

两人经常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

况普天问:"师父,您说袁州还能认出咱们吗?十五年了,那里变化肯定很大吧?"

"人会变,地方会变,可有些东西不会变。"彭莹玉说:"老百姓想过好日子的心不会变,想摆脱压迫的愿望不会变。只要这些不变,咱们就还有机会。"

可就在九月底的一天,城外突然出现了大队人马。

探马急急忙忙跑来报告:"师父,不好了!元军来了,好几万人!"

彭莹玉心头一惊,立刻登上城墙查看。

只见城外黑压压一片,全是元军。

旌旗招展,刀枪林立,把瑞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况普天脸色煞白:"师父,怎么会这样?元军怎么知道咱们在这里?"

彭莹玉很快冷静下来:"肯定是有人告密。现在说这些没用,赶紧准备守城!"

闵总管跑过来:"师父,城里就咱们这两万多人,元军有好几万。守得住吗?"

"守不住也得守!"彭莹玉斩钉截铁地说:"传令下去,所有人上城墙,准备迎战!"

城外,元军主将是江西右丞火你赤。

这人是个狠角色,打仗不要命,对起义军更是恨之入骨。

他得到消息说彭和尚在瑞州,立刻率军赶来,势必要把这个心腹大患除掉。

火你赤站在城下,看着城墙上的起义军,冷笑一声:"彭和尚,你今天插翅难飞了!"

彭莹玉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的元军,心里清楚形势不妙。

元军人数是起义军的两三倍,装备精良,粮草充足。

而城里的起义军虽然士气还行,可粮食只够吃十天。

十天之后怎么办？

他把况普天和闵总管叫到一起,低声商量:"城里粮食不多,硬守肯定不行。得想办法突围。"

况普天问:"往哪突?城外全是元军。"

"先守几天,看看形势。"彭莹玉说:"说不定其他地方的弟兄会来救援。"

可他心里清楚,这个希望很渺茫。

各路起义军现在都自顾不暇,哪有余力来救他？

元军开始攻城。

每天天一亮,就是震天的鼓声。

元军推着攻城器械,顶着盾牌,向城墙发起进攻。

城墙上的起义军拼命抵抗,滚木礌石往下扔,箭如雨下。

双方打得很惨烈。

每天都有大量士兵伤亡,城墙上的血渍怎么冲都冲不干净。

彭莹玉每天都在城墙上督战。

他虽然年纪大了,可还是亲自搬石头,射箭。

士兵们看到师父这样,谁也不敢偷懒。

况普天寸步不离师父左右。

有几次箭射过来,差点射中彭莹玉,都被况普天挡住了。

彭莹玉说:"你别老护着我,小心你自己。"

况普天笑笑:"师父,我跟了您十五年了。要死也得死在一起。"

【七】十一月的最后血战

时间一天天过去,城里的粮食越来越少。

到了十月底,已经开始限量供应。

每个士兵每天只能分到一碗稀粥,根本吃不饱。

况普天看着师父一天天消瘦下去,心里难受。

他偷偷把自己的那份粥省下来,端给师父。

彭莹玉看出来了,骂道:"你这傻小子,我不吃,你也得吃!饿着肚子怎么打仗?"

"师父,您是主心骨。您得保重身体。"况普天说。

彭莹玉叹了口气:"普天啊,师父这辈子没什么遗憾的了。就是苦了你们这些跟着我的人。"

"师父别这么说!"况普天眼圈红了:"要不是您,我早就饿死在淮西了。这些年跟着您,虽然苦,可心里踏实。"

十一月初,城里的粮食彻底吃完了。

士兵们开始吃草根,啃树皮。

可城墙还得守,元军的进攻一刻也没停。

闵总管来报告:"师父,守不住了。士兵们都饿得没力气了。"

彭莹玉看着城外的元军,知道到了最后关头。

他把况普天和闵总管叫到一起:"今晚突围。能走多少是多少。"

况普天说:"师父,咱们一起走。"

"我不走。"彭莹玉摇摇头:"我在这里守着,你们带人突围。"

"那怎么行!"况普天急了:"师父,咱们要走一起走!"

彭莹玉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十五年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舍:"普天,你听我说。我今年年纪大了,跑不快。你们年轻,还有机会。只要你们活着,就还能继续干下去。"

况普天跪下了:"师父,我不走。"

闵总管也跪下:"师父,咱们誓死跟着您。"

彭莹玉看着眼前这两个忠心耿耿的弟子,叹了口气:"好,那咱们就一起守到最后。"

当晚,城外的元军突然加强了攻势。

火把照得夜晚如同白昼,喊杀声震天。

彭莹玉知道,火你赤等不及了,想要一举拿下瑞州。

他立刻组织最后的防守。

所有还能动的士兵都上了城墙,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战斗打得异常惨烈。

元军像潮水一样涌向城墙,起义军拼死抵抗。

箭雨不断,石头不断,鲜血把城墙染成了红色。

彭莹玉亲自在城门处指挥。

他虽然饿得头昏眼花,可还是坚持站着。

况普天和闵总管护在他身边,几次想劝他下去休息,都被拒绝了。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城墙上!"彭莹玉说。

午夜时分,城门终于被攻破了。

元军如潮水般涌入城内。

彭莹玉拔出剑,带着况普天、闵总管和仅剩的几百名士兵,在城门处做最后的抵抗。

他们背靠背围成一圈,面对数千元军,拼死厮杀。

况普天身上中了好几箭,还在挥舞着长刀。

闵总管被砍伤了胳膊,鲜血直流,可还在战斗。

彭莹玉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心如刀绞。

他想起十五年前在袁州,想起这十五年来的风风雨雨,想起那些跟着他的信徒,想起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弟兄。

一支箭射来,正中彭莹玉胸口。

他身体一晃,差点倒下。

况普天看到,大喊一声:"师父!"冲过去扶住他。

"普天......"彭莹玉嘴角流出鲜血:"咱们......尽力了......"

话没说完,又是几支箭射来。

彭莹玉身上中了数箭,终于倒在了血泊中。

况普天抱着师父的遗体,仰天长啸。

他挥剑冲向元军,身上不断被砍中,可还在前进。

最后,他也倒在了师父身边。

闵总管和其他将领也在激战中阵亡。

战斗结束后,城门处堆满了尸体。

元军清点战果,发现了彭莹玉的遗体。

火你赤亲自来查看,确认这个让元朝头疼了十五年的人物,终于死了。

可他没有就此罢休。

他下令:屠城。

至正十三年(1353年)十一月,瑞州城内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全被元军杀光。

这座小城变成了一座死城,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彭莹玉的遗体被元军割下头颅,悬挂在城门上示众。

然后又被挫骨扬灰,骨灰撒入河中。

一代起义领袖,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八】那些让人唏嘘的历史真相

彭莹玉死后,元朝官府并没有放过他的家族。

朝廷下令,诛灭彭氏九族。

江西袁州慈化寺周边,凡是姓彭的人家,全被抄家灭族。

慈化寺也被一把火烧了。

那座香火鼎盛的古寺,变成了一片废墟。

彭莹玉当年行医治病的地方,传播白莲教的地方,发动第一次起义的地方,全都不复存在。

可更讽刺的是,彭莹玉死后不久,他播下的种子反而开花结果了。

他培养的那些以"普"字命名的弟子,大多还活着。

赵普胜继续在长江一带征战,李普胜在江苏活动,项普略在安徽打游击。

这些人虽然各自为战,可都还在抗元。

徐寿辉和邹普胜建立的天完政权,在彭莹玉死后又延续了六年。

直到至正十九年(1359年),徐寿辉被部下陈友谅杀害,天完政权才宣告灭亡。

而陈友谅后来又被朱元璋打败,最终成就了大明王朝。

说到朱元璋,他跟彭莹玉还真有点关系。

朱元璋最初投奔的郭子兴,就是白莲教的重要成员,跟彭莹玉有联系。

郭子兴在濠州起兵,也是受到了彭莹玉等人的影响。

从这个角度看,没有彭莹玉在江淮十几年的经营,就没有元末大起义的燎原之势。

没有这场大起义,朱元璋也不可能有机会崛起,更不可能建立明朝。

可彭莹玉自己呢？

他战死瑞州,被挫骨扬灰,家族被灭门,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这个结局,跟他生前搅动天下的风光,形成了多么强烈的反差。

更让人唏嘘的是,历史对他的记载少得可怜。

《元史》里只有零星几笔,《明史》也只是一带而过。

倒是一些地方志里,对他有些记述。

江西《瑞州府志》记载:"至正十三年十一月,彭和尚率众据瑞州,元江西右丞火你赤围城。城破,彭和尚及况普天、闵总管等皆死之。城中军民无一幸免。"

清朝钱谦益的《牧斋初学集》里写道:"当时克复徽、杭,杀妖彭、项奴儿诸盗魁,扼楚贼方张之势。"

这里的"妖彭",指的就是彭莹玉。

从这些记载可以看出,元朝官方把彭莹玉视为十恶不赦的反贼。

可在民间,尤其是在江西、湖北一带,很多人还记得他。

有些老人会讲彭和尚的故事,说他是个神医,能治百病。

说他心怀天下,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说他培养了很多弟子,都成了抗元英雄。

可很少有人知道,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人物,最后死在了一个小城里,死得如此凄惨。

瑞州城被屠,满城百姓遇难。

彭莹玉的遗体被砍下头颅,挂在城门上示众好几天。

然后又被砍成碎块,骨头磨成粉末,撒进河里。

元朝这样做,就是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而彭莹玉的那些弟子,虽然大多活了下来,可很少有人提起师父。

有的是怕被元朝追杀,有的是投靠了新主子不好再提旧事,有的干脆改了名字重新做人。

赵普胜后来投靠了另一支起义军,继续打了好几年仗。

李普胜在混战中失踪了,不知所终。

项普略改名项甲,跟着别的队伍干。

欧普祥在攻打袁州时战死。

陈普文不知道去了哪里,史书上再没有他的记载。

邹普胜倒是一直跟着徐寿辉,可后来陈友谅杀了徐寿辉,邹普胜也不知所踪。

这些曾经跟着彭莹玉的弟子,到了后来各奔东西,有的成了别人的部下,有的战死沙场,有的消失在历史中。

他们很少再提起那个在瑞州城战死的师父,仿佛那段历史从未存在过。

只有在很多年后,有人偶尔提起元末红巾军的时候,会说一句:"那些以'普'字命名的将领,据说都是彭和尚的弟子。"

可彭和尚是谁？

他怎么死的？

为什么那么多厉害的将领都是他的弟子？

很少有人知道完整的故事。

至正十三年(1353年)十一月,瑞州城破的那个晚上,那个从袁州慈化寺走出来的僧人,那个搅动元末风云的起义领袖,那个培养了无数抗元英雄的幕后推手,就这样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他的一生,从至元四年(1338年)第一次在袁州起兵,到至正十三年(1353年)战死瑞州,整整十五年。

这十五年里,他两次发动起义,培养了数十位得力弟子,在江淮大地上建立了庞大的地下网络,最终掀起了一场席卷大江南北的大起义。

可他自己,却死在了一个小城里。

没有惊天动地的最后一战,没有壮怀激烈的临终遗言,只有城破时的混乱,屠城时的惨叫,和那个悬挂在城门上的头颅。

这就是彭莹玉的结局。

一个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结局,一个悲凉到颠覆认知的结局。

那个曾经号召数万人起义的领袖,最后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那个曾经让元廷闻风丧胆的野心家,最后被挫骨扬灰。

那个曾经搅动天下风云的幕后推手,最后在史书上只留下寥寥几笔记载。

而他点燃的那把火,却在他死后继续燃烧,最终烧毁了元朝,开创了明朝。

可他自己,却永远留在了瑞州城下,成为那个风云激荡时代里的一个悲剧注脚。

这,就是历史的残酷。